『骠骑必在河东。』 曹操缓缓的说道,声音有些沉闷。 『骠骑精锐骑兵,现在多半是在左冯翊……与河东仅仅只有一河之隔……』 曹操胡须动了动,将后面半句话吞了下去。 之前曹操和郭嘉之所以会觉得斐潜到了河东是一件好事,那是因为他们觉得斐潜坐不住了,控制不了河东了,所以斐潜要来河东坐镇。 要镇住河东,当然就需要带大量的兵卒前来,而大量的兵卒囤积在河东,必然会带来更多的问题,到时候…… 如果是这样,自然就是好消息。 否则曹操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冒着天寒地冻在中条山这里修建军寨大营? 又是为什么将曹洪派出去攻打张阳池,让曹休破袭轵关道? 自然是为了勾引骠骑斐潜。 可曹操万万没想到的是,他故意两翼张开,露出中门来,可偏偏就不见骠骑来进攻! 斐潜到了河东,却是这么的沉稳,似乎根本就不在乎曹操是否渡过了大河,是否在中条山上修建军寨。 现在斐潜不来…… 这就有些尴尬了,并且有点糟糕。 首先就是粮草,其次么…… 郭嘉眉毛动了动,『主公,若是如此……恐怕我等兵发安邑,进入平野之中,便是……』 『绝地。』郭嘉不敢直接讲,但是曹操毫不犹豫便说了出来。 郭嘉默然。 『诸将皆言,图关中当破潼关。却不知河东才是控制大川,雄视西京之重。』曹操缓缓的说道,『平阳沃土,水旱从人,亦耕亦牧,不知饥馑。若是当年杨氏经营得当,使得司隶稳固,又何必如今大兴刀兵?』 当然,这何尝不是在说曹操自己? 早些年的事情,谁能想得到? 若是早一些能想得到,还会有当下么? 不过,郭嘉多多少少明白曹操的一点意思。 『杨氏子空有虚名,民政军事之能,着实一般。』曹操摇头叹息,『这杨氏原本在司隶河东的名望啊,可惜……可惜……』 可惜的是什么? 郭嘉也不敢多想,不能多说。 『传令下去,各部约束自身,暂不得擅自劫掠地方。』曹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令许县再筹粮草,输送至此。』 『主公……』 曹操摆摆手,『暂先如此……去办罢。杨德祖到了,就叫进来见某。』 原本曹操也有动过要以河东物资来补充军需的念头,可是现在…… 不仅是不能乱动,而且还需要额外招抚,否则就真的等同于将河东之地给推到了斐潜怀里。 可要从后方调送物资粮草,又谈何容易? …… …… 杨修坐在蒲车之上,尽力使得腰杆挺直,保持自己作为一个使者的气度。 平阳城,遥遥在天边。 当年的斐潜,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平常之时会有谁注意到他? 杨修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名扬河洛,出入都是高级场所,一举一动都是无数人在传闻颂唱。 一直到了斐潜在河东关键战役之中,一举战定了白波军,以少胜多,平复北地之后,斐潜的名字才渐渐为世人悉知。 但是听起来,依旧像是个无名小卒。 但实际上,斐是古姓。春秋时秦颛顼帝裔孙奔晋,封于裴中为裴君,六世陵迁于解为解君,故而后有裴氏、斐氏、匪氏、垒氏、解氏、履氏等,皆为衍生。 可是,某乃杨氏正支! 杨修忍不住咬牙。 谁听到某的名号,不得说一声久仰? 至于…… 斐? 这是个什么姓氏? 没听说过,没代入感,告辞告辞。 正统啊…… 他杨氏才是响当当的大汉高等士族! 大汉正统啊! 如今大汉,也要如同这姓氏一般,要落入旁支之手了么? 车辆摇摇晃晃,咯咯吱吱。 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 …… 站在平阳城头上,斐潜眺望着远处,微微摇头。 『终究还是瞒不过曹孟德。』 曹操派遣了杨修前来下书。 战书。 荀谌在一旁低声说道:『贼进逼河东,然地安民定,不为其所乱……故而多半由此猜测主公于此是也。』 解释当然也是可以这么解释。 斐潜点了点头,没有深究这个泄露的意思。 因为不管泄露不泄露他在平阳的事实,战局都是这样。 潼关曹操打不下来,或者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下来,而曹操后方又支撑不住了。农业经济占比越大,便是越发的难以支撑长期的战争。就像是华夏经常论及自身,便是『泱泱大国』,似乎一副非常牛皮的样子,可是真一旦被外敌侵略,便是立刻改口,不过是『疥癣之疾』,不足挂齿。 真要是强大的国家,那些『疥癣之疾』敢来进犯么? 当然,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了,至少在很多山东人眼里,斐潜以及斐潜之下的关中政权,或许依旧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