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禁军。 赵顼看到这四个字,脸色瞬间阴沉如冰。 谁能想到铸造假币的,竟然是拱卫大宋北方边境的禁军士兵! 站在下面的徐虎并不知信件内容,但他见到官家如此脸色,便知幕后凶手定然不是常人。 此刻,赵顼心中的疑惑全解开了。 为什么,私铸钱币者能够如此轻易地通过检查,将假铜币运至汴京城内? 为什么,在汴河之上,私铸钱币者配合如此默契,顺利躲过了开封府衙的追捕? 为什么,私铸钱币者所有铸币和销赃的过程都是高效迅捷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因为,他们是兵,是拥有特权的大宋禁军。 河北禁军,乃大宋三大主力禁军之一。 不过由于澶渊之盟后,宋辽双方已六十余年未发生过战事,河北禁军名声不佳,做买卖成风。 而朝廷国库没钱,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当下,河北禁军竟然涉嫌私铸钱币,这俨然是在挑战朝廷的极限了。 河北共分两路,分别为河北西路与河北东路。 赵顼想起了一个月前停靠在汴河上的补给船,心中几乎确定此次私铸钱币的是河北西路军。 河北西路,共有四府九州,在赵顼登基前,领响禁军二十三万人,后查实实际人数为十八万人,后经《兵政三百条》,强制裁军,当下领响禁军人数为十二万人。 赵顼将信纸递给徐虎,徐虎低头一看,不由得脱口而出。 “铸……假币者,是河北西路军?” 天下禁军,未经许可,不能擅自离开防御地域。 而载有三千人的河北西路军补给船,则是枢密院特批来京城拉补给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趁着这个空子,还做起了假币生意。 此事涉及到禁军,事态就严重了。 很显然,这不是个人行为,也不是几千名禁军士兵就能铤而走险做成的假币买卖。 河北西路转运使徐沫与安抚使冯文宪,绝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此事,一旦宣扬出去,先不说河北禁军将会臭名远扬,更会成为大宋这一朝的大丑闻。 甚至,若处理不好,还会造成大规模的动乱与造反。 种谔等军事将领前往河北路,只能解决军事问题,像这种高层的贪腐,不是他们这些武将能够解决的。 赵顼想了想,看向徐虎,道:“今晚,你去河北西路军的补给船走一趟,看是否有假铜币,切记,不可让任何人发现!无论多晚,都要向朕汇报。” “臣遵命。”徐虎拱手道,然后迅速退下了。 赵顼看向一旁的喜子,道:“命韩相和枢密使吃过晚饭后来垂拱殿!” …… 入夜,月光清凉。 韩琦与文彦博来到了垂拱殿偏殿,官家让他们在偏殿等候。 而他们等了近一个时辰,还未等到官家召见,但喜子特别强调,官家定然会召见他们的。 转眼间,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二人面前的果盘已空,茶水也没了,但仍未等到召见。 文彦博来回徘回,突然看到喜子手提茶壶走过来,不由得大喜。 “喜子,是不是官家要召见我们了?” 喜子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我是来给二位添茶的。” “那你可知到底是何事?”韩琦疑惑地问道。 喜子摇了摇头,将茶壶放下后,便快步离开了。 转眼间,到了深夜,再有半个时辰宫门就关闭了,但二人还未等到官家召见。 感觉到困顿的文彦博,脑子朝着椅子旁一歪,慢慢睡着了。 韩琦却睡不着,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 很长一段时间后。 “枢密使,枢密使……”喜子喊道。 文彦博缓缓睁开眼睛。 “官家召见,二位跟我来吧!”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子时三刻。” 听到这个时辰,韩琦和文彦博互看了一眼,都瞬间精神起来。 在半夜时分,官家召他们,显然不是为了消遣,而是有大事发生。 二人心怀忐忑,走进了垂拱殿,发现赵顼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一旁的徐虎也是面无表情。 “老臣拜见官家!”二人齐齐拱手。 赵顼抬起头,看了一眼徐虎,示意徐虎告知二人。 “韩相、枢密使,今日官家得到民间消息,私铸铜钱者很有可能是河北禁军。今晚我亲自去探查河北西路军的补给船,发现船上有大量假币。“ “什么?” 此话对文彦博来讲,无异于晴天霹雳。 “官家……官家,臣……臣有罪呀!”文彦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他担任枢密使以来,兢兢业业,向来没有丝毫差错,哪曾想河北西路军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起来吧!你确实有监管不严之罪。但此时还不到惩处你的时候,朕召你们二人来,是要与你们探讨接下来该怎么做?”赵顼问道。 私铸假币,乃是死罪,禁军私铸假币,更是罪加一等,甚至会被灭族。 在河北西路,职权最高的官员便是转运使徐沫与安抚使冯文宪。 转运使,总领地方财政兼监察地方官吏;安抚使,总领地方军事兼管民政。 这二人定然脱不了干系。 一旦他们发现事迹败露,很有可能造反。 河北西路与辽国接壤,若他们造反,将会为朝廷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也是赵顼没有打草惊蛇的主要原因。 文彦博想了想,说道:“官家,臣建议先不要对补给船动手,官家可命臣去河北西路视察,转运使徐沫乃是臣的学生。臣保证,一定会将假币桉查个水落石出,且力保边境不会动一刀一枪!” “需要几日?”赵顼问道。 “臣明早出发,三日便可抵达真定府,两日足以将此事调查清楚,最多到第六日,官家便可收到臣的回复!” 这时,韩琦站出来说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