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头,她水汪汪的眸子对上他通红的双眼。 她两条腿都在抖,没出息,又没面子,尤其……在他面前丢面子。 到底还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平日里虽然不怕他,但做了错事,心虚得厉害,心跳如鼓,“噗通”“噗通”。 “长本事了?”他双手撑在门框上,气场压迫,冷冽冽的视线落她脸上,满身盛怒,下巴线条绷得很紧,“云朝,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姑娘委屈地咬着唇,哪能活腻了,才十八岁,刚成年,她还想看看明天的太阳。 她倔得很,偏不说话。 “哑巴了?云朝,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下车,今晚上就从望月搬出去!” 云朝头一次见到恼火成这样的男人,平日,某人一贯喜欢端着脾气,即使生气也喜怒不形于色。 今儿个,像吃了火药。 小姑娘委屈得要命,眼睛泛红,扣着方向盘的手也泛着白色。 “一。” “二。” “三。” “行,不下来,是吧?”贝绍楼幽沉沉的眸子里藏着暴风骤雨,他拿出手机,站在车门边,立马给望月的管家打了电话,“林管家,把云朝衣服打包好,扔到望月门口,从今天开始,她跟望月没关系!” 说完,贝绍楼头也不回,往后面的京牌车走。 “三爷!”带着哭腔,她喊他,“你要赶我走?” 没人理她。 随后,后面的京牌车掉头就走,离开望月主干道。 “哇”一声,小姑娘伏在方向盘上,哭出声,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泛滥成灾。 眼泪直往腿上掉,她哭得厉害,心口如被刀子钝钝地划开一道又一道伤口,疼。 不是因为他训她,也不是因为做了错事,而是……他怎么能说赶她走就赶她,一点小事就赶她走。 他怎么能赶她走。 八年相处,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他怎么能? 云朝哭得不能自已。 那一天,林管家将一个牛油果绿色的行李箱放在望月别墅门口,紧紧关上别墅铁门。 天色渐晚,云朝坐在别墅门口的地上,夜晚的白露打湿了她的白色娃娃领小针织衫,也打湿了她的牛仔裤。 行李箱上挂着一只玩偶小熊,那是她自己挂上去的。 地上很凉,她仿佛失去了知觉,坐在箱子边不肯走。 夏天晚上蚊子多,胳膊被咬了好多包。 一开始,她还拼命赶蚊子,后半夜过了凌晨,她困得睁不开眼睛,趴在膝盖上睡着,头上的蝴蝶结发圈也歪歪斜斜。 凌晨两三点,她整个人被抱起,落在一个宽厚有力的臂弯里,铁门“吱”一声打开。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男人清俊矜冷的轮廓,他的身上总是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是他…… 埋在他胸膛里,她分不清是梦是醒,熬着身上的痒,像沙漠里的鱼终于见到了水,紧紧抓住他不松手。 “不要赶朝朝走。” “不要赶朝朝走。” 她呢喃呓语。 小手在空气里胡乱抓了一把。 忽然,手被一只大掌握住。 云朝一咯噔,醒过来。 夕阳透亮的橙红色光芒从医院的窗户穿进,正好落了她一身,CT室外长椅上只剩她一个人。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了十八岁那年夏天。 一醒来,早已不是十八岁了啊,那个蹦蹦跳跳、无拘无束的小姑娘,早已为人母亲。 手被男人握住,她缓缓抬起头,这才看到,他来了。 云朝抬起头:“三爷,你怎么来医院了?” “别忘了,你的车是我的。” “噢。”那他肯定收到了交警通知,她低了声音,抱歉道,“对不起啊,三爷,不小心跟人碰了。” 刚刚醒过来,她有些累,眉眼低垂,也没什么跟人说话的欲望。 任由贝绍楼握住她的手。 男人见她蔫蔫的,弯下腰,用手在她额头摸了一下,有些烫:“怎么坐风口上睡着了?嗯?带你去量个体温。” “还不是拜三爷所赐。”她软声抱怨了两句,“我今天早上四点就起床了,当时天还没亮。下午就困了,一直撑到现在。” 见她颇有几分病猫的姿态,贝绍楼反倒低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