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路,马车渐行。 宁久微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事,仍然觉得荒唐。 后宫之中至今为止,嘉贵妃算是最得恩宠的宠妃。除她之外,要么是盛宠一时,要么便是盛宠不如。 并且嘉贵妃还育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陛下待她情谊不浅。 宁久微不由想起上辈子,嘉贵妃与陛下决裂的缘故似乎是因为贵妃娘娘入宫之前的一段旧情。不过那时这件事压地密不透风,她也只是听说了一些,具体如何她也不知道。 而今晚这事,必然更是密不透风。 陛下有令,凡有议论者,捕风捉影者,杀无赦。 宁久微心下感慨,又抬眸去看顾衔章。 顾衔章低眉整理着衣袖,感受到她的视线,启唇道,“公主为何看我。” “今晚的事——”宁久微缓缓问,“和驸马有关系吗?” 顾衔章整理袖角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他抬眼看着她,“公主为何这么问?” 他的目光从容宁静,宁久微张了张嘴巴,还没说什么,又听他道,“公主怀疑是我设局构陷了宁瑞世子和嘉贵妃娘娘?” 是啊。 宁久微在心里回答。 “我只是——” “微臣一直在陛下身边,不曾离开。御花园看昙花,亦是皇叔所言。微臣无法预知。”顾衔章停了一下,继续道,“微臣更没有预知到公主和祁二公子会在翠湖赏郁金香。” “………” 宁久微挠了挠脖子,轻声道,“本公主只是随口问一句,你倒是有很多句顶嘴。” 顾大人云淡风轻,“微臣只是不知,在公主心里微臣是什么样的人。” 狼子野心,谋逆之臣。 宁久微心里想着,嘴上一本正经地说反话, “本公主心里,驸马自是最好的御史大人。” 顾衔章静静望着她,“公主骗人。” “......” "公主今晚为何与二公子在翠湖赏花?"顾大人道,“公主若喜欢郁金香,折枝院也可以种满。” 宁久微眨眨眼,欲盖弥彰地掀开一角车窗帘子,看着窗外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漆漆的街景说, “今晚月色不错。” 看起来听起来,的确所有事情都和他一点也没有。换作以前,她一定就相信他了。 没听见回应,宁久微回头看了眼顾衔章。 他眼帘低垂,眉间恍若带着一丝郁色。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冤枉,被她伤了心。 他真会做戏。 宁久微如今越看,越觉得顾大人实在惯会装模作样。 即便知道自己没冤枉他,她都忍不住对他生出些怜惜自责来。 宁久微手指绕着薄纱披帛,解释道,“本公主和二公子是偶遇。” “这么巧。”顾衔章抬眸,语气淡淡,“那今晚之事,也或许是二公子做的。” 宁久微:…… “怎么可能。”哪有他这么污蔑人的。 顾衔章看向她,狭长的眸子微勾,“公主如此相信二公子,却不相信微臣。” 他很不讲道理。 于顾衔章而言,即便他再如何阴戾奸佞,在公主眼里,他也只能是清清白白御史,干干净净的驸马。 是他做的又怎样。何况今晚之事,可不只有他在设局。 这也是他顺手给远在起云台的煜王殿下,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宁久微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衔章:“原来在公主眼里,二公子才是君子。” 才不是,你们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宁久微心说。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公主为何那么问我?” 哪有他这么倒打一耙的。 宁久微哑口无言。 “反正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若非要这么想,本公主也没有办法。” 顾衔章眯了眯眼,似是而非地勾了下唇,凉薄的笑意,很快消匿。 他凭什么如此占理。 宁久微很不得劲,很想和他好好争论一番。但是想起他上辈子的结局,还有用自我摧残的方式向她证明清白的时刻,她又心软了。 他骨子里的偏执也是魔障。 他走到那一步,也有她的错。 她的心离他太远了,这是顾衔章对她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