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 林子里一片死寂,血腥味弥漫着。 死了。 追杀她的人都死了。 宁久微眼前的野草染着血色,浓烈地像开出的花。 “别怕......” 顾衔章抱着她,沙哑的声音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着。 她怔怔地垂着眼帘,眼泪似雨水纵横,无声地从她眼里不断滑落。 “为什么要救我......”她终于抬头看他,“你为什么要救我。” 父王死了,王兄死了。 这些追杀她的暗卫也都是来杀她的。 陛下终究放不过宁王府。 “顾衔章……” 宁久微哭着,声声泣血,“你为何要害我父王,你究竟为何恨我父王——” 权臣谋划,一朝便毁一朝王臣。 他手上都是血。 顾衔章抬手抚过她的脸,指腹被她滚烫的泪水打湿。 他们相互依偎着拥抱,好似情人。 他像是听不到她的痛彻心扉和质问,低头亲吻她的脸,“阿宁,你为何不爱我。” 阿宁。 这世上只有父王和哥哥会这么叫她。 可是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宁久微靠在他怀里,只剩落泪的力气,“我恨你,顾衔章我恨你——” 他低声笑,“恨我也好,阿姐也恨我。只要你活着。” 他将匕首放到她手上,气息很轻,“可是你不要相信别人的话。我不恨你父王,不恨皇室,更不恨你。” …… “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 刀锋没入胸膛,心脏所在。她握着匕首的手在颤,顾衔章牢牢扣住她的手腕,“这样可不可以?” 她说恨他,可又哭的那样难过。他看着她为他伤心,为他落泪。 他的胸口被血色浸染,宛如盛开的海棠。 ...... “就在这皇城兵乱之际,城外,远在郡县的宁王爷及时赶回,单枪匹马杀上了起云台——” 啪。 醒木落下一声。 宁久微眼睫轻颤,睁开眼。 “公主,你醒啦?” 周遭稀稀落落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顾衔章…… 宁久微额头抵着厢壁,醒了醒神。 她做梦了。 好在她回来了,这次她不会再让那些事情发生的。 视线里,银烛歪了歪头,冲她露出一抹笑。 春困秋乏,坐在茶楼里听着书,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宁久微坐直身子,低头看了眼身上垂落到地下的披帛,扯起来理了理。 楼下客人来来往往,悠哉闲适。街道热闹依旧,夕阳且盛。时辰尚早。 宁久微扶了扶有些松散的发簪,慢慢地伸懒腰,“我憩了多久?” “没多久。”银烛说,“约莫一盏茶的工夫。” 宁久微捏着肩看了眼楼外,嗓音惺忪,懒洋洋地问。 “讲到哪儿了?” 银烛倒了杯热茶,“唔,讲到皇城兵乱了。” 茶香氤氲,宁久微接过茶杯饮了两口,点头道,“过两天,去别的茶楼打点。寻摸最好的说书先生,轮番讲。” “好嘞。”银烛吃了块茶点,“不过公主,为什么要让茶楼又讲这故事呀?咱们王爷扶持陛下坐江山这些事儿,本朝几乎无人不知了呀。” “但是很多人快忘了啊。” 比如陛下。 宁久微撩开一侧珠帘,望着楼下轻声道, “本公主是给陛下提提醒。” 银烛似懂非懂地颔首。 宁久微再听了一会儿,放下茶杯。拾起手边的团扇,“走罢,我们回去。” “是。” 走出二楼雅间,绕过长廊,步下木梯。 这处茶楼算是上京城数一数二,多有贵客,地段极佳。两面临街,进出两门。 “公主,咱们这就回王府了吗?要不要再逛逛?”银烛跟在身侧问。 宁久微把着遮面的团扇轻转了转,“再逛一会儿吧。我们去东街,我想吃肆芳斋的绿豆糕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