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手之后，供销社现在的存货更加丰富了。只不过打印机还是处于没能量用不了的状态，没完成那些以旧换新的订单，许长赢也不好意思上前去搭话，万一刚好给顾客看见，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弄好，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偷摸地把大衣的帽子戴起来，整个人缩在大衣里，心里一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看不见我”，耳朵却竖得老尖偷听村民的讲话。 “哪还用跑出去买东西，咱们村里的供销社又开了，你不知道啊？” 一个站在这几人边上的女人突然回头插话，她一脸你消息不灵通的样子，对着那个说票没用的人露出同情又有点得意的表情。 “我在那买了五斤油了，整整五斤油，放在屋里每天看上几眼，睡觉都能乐醒！”虎子妈想起那用透明玻璃罐装着的那黄澄澄的大豆油，越讲越兴奋。 刚才聊天的人有男有女，恰好都是属于村里不知道开了供销社的那批人，几个人听到虎子妈说的话，每个都好奇得不得了。 这村里以前是有个叫红河供销社的，可那供销社早就倒闭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供销社。 虎子妈在这群消息闭塞的人面前得到优越感，十分自豪且乐意跟他们分享在许长赢那家供销社的见闻。虽说这供销社就在村头，只要去走上一遭就都能知道发生什么回事。 这别人的经历那么一讲，就跟听故事一样有趣。再加上虎子妈嘴皮子功夫了得，把她的购物体验和心路历程都讲得绘声绘色，那什么以物易物、以旧换新的活动听上去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她讲着讲着围过来的人就越来越多，眼见着一小撮人向一个地方靠拢，祠堂广场居然空了一小块地方。 每个听到的人，都恨不得去供销社看看能不能捡大便宜。 “喂——喂——安静，大家安静！” 孙卫军的声音经扩音器的放大，回荡在广场之间。原本交头接耳的大人很有默契地禁了声，孩子们也跟着停止打闹安静了下来，有个别不懂事的调皮鬼则被自己爹的铁砂掌狠狠拍了一屁股之后，也不敢再闹腾了。 开场就是一段回望过去、总结现在、展望未来的官话，不同的年代不变的风味，看来只要活着都避免不了这个开会形式。 听着听着，本来安静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甚至明目张胆地打起了哈欠。 眼见底下的人快控制不住了，孙卫军适时地结束了鸡汤+大饼套餐，给村民讲点实际的。 “今年队里的收成好了，起码不用吃国家的救济粮。除去购粮任务、交公粮、预留的种子、饲料粮和储备量之后，我们生产队16岁以上的每人360斤口粮，16岁以下的200斤。”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了。 这粮都是没有加工过带皮的毛粮，1斤毛粮人能吃的也就七两多，更别提这里面还有至少一两百斤是番薯，这让人怎么吃？ 怎么收成好了，这拿到的粮食还比去年少了！去年可都还有四百三十斤！ 听到消息的人，原本分粮的喜悦心情全都跌到谷底了。有脾气爆的人，当场就发起火来，直直冲着孙卫军去，想要揪他领子质问。 幸好他周围的人反应快，七手八脚地拦下了他。 听到送货员报数的时候，孙卫军就料想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可是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昨天公社上边叫所有大队长过去开会，就说了今年国家南方有一些地方受灾严重，粮食紧缺，所以征粮任务比上一年重。 分配到每个村里的粮食少了点，希望大队长们能好好安抚村民。公社这边也给大家争取到了补偿，每家无论年龄大小每口人都能拿1块钱的补贴，在票据方面也会适当给大家加量。 同胞有难，我们作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姐妹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希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孙卫军解释完其中缘由之后，现场大部分村民的心情都平复了下来。虽然还是很失落，但也接受了这个理由。 事已至此，只能勒紧点裤头过日子了，起码还有一点补贴。 家里小孩子多的，减少的口粮相对比较少，但每个都能分到一块钱，心里稍感安慰。 这村里分粮的事跟许长赢、闻景和毫无关系，因为他们不是村里的人。可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