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安然早已从秦徐两位嬷嬷口中得知,但付婆子根本不清楚。付婆子来告诉她,是因为她知道太太不肯帮她,便让安然得知真相后去向沈唯复仇,她希望安然和太太斗得你死我活,她不好过,也不让安然和太太好过。 安然从中意识到,太太身边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如此她未来报仇不是全然无证据,她表面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付婆子。 十年了,她的仇不是不报,是时机未到。在报仇之前,必须要有能力保全自己。无论自己身处什么局势都能够有资本与对方谈判。 在安氏的总店账房里,安然对着一本本的账本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手握安氏的所有账本,还有安氏的库银钥匙,掌管所有的银两,就掌握了安氏生意的命脉。 看起来平静的到了贞观二十二年年底。 隆冬,安老太太感染风寒。安家请了当地的名医过来,名医说这是普通风寒,吃几帖药好好将养过一周就会好。 老太太听从大夫的要求好好养着身子,但过了一周咳嗽不见好,反而看起来更加严重了,换了一个大夫过来,大夫说是痰湿淤积,气不畅则头晕,简单来说就是体内有痰却咳不出来。 大夫当时还是说不要紧,继续吃药好好将养就能够好。 老爷安弘致来看望老太太,见老太太脸色太差,吓了一跳。他这么多年忙于生意,没有真正好好地赡养双亲,如今好歹能够停下来,娘亲就这么一个,便下定决心亲自过来照顾老太太。 老太太毕竟已经是耄耋之年的人,说不定没几年人就没了。安弘致为表孝心,亲自跑来照顾。作为主家的太太,见夫君不顾生意亲自来照顾老太太,自己也只能积极地跑过来照顾亲视汤药。 除了赵妈妈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主要照顾老太太的换成了太太沈唯和老爷安弘致。 安然就算再担心,祖母身边已经有人照顾,父亲和祖母都让她白天待在店铺认真做事,她便白天都在店铺,夜里陪在祖母身边,只有夜里老爷和太太都因为忙了一天不在。 安然夜里看祖母气色有所好转,祖母又让她不要担心专心做事,她方才没有真的着急。 一天,账房外飘着鹅毛大雪。 安然吩咐彩绢稍后出门去医馆买些补药给巧娘和惠娘送去。这两位绣娘在被安然请到安氏后,因为有源源不断的收益,少了很多烦心的后顾之忧,身子日渐好转,虽然偶尔也会发病,比如天气恶劣时会严重,但是大致过得比曾经好了。 安然刚吩咐完,转身准备将账本塞到身后的书架上。赵妈妈身边的萃英突然跑进账房,只找她,一找到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泣不成声道:“六姑娘,老太太她……她人没了……” 安然手中的账本全部跌在地上。 彩绢还当听错,“萃英,你倒是说清楚,什么叫做人没了?老太太她是……” 萃英道:“没错,就是人没了,老太太她过世了,就在今天上午。” 三人都马不停蹄赶回安府。 马车里,安然问萃英:“明明祖母昨晚精神头还可以,今日怎么会说没就没了?”语气尽量保持冷静。 萃英绞着帕子,“其实老太太身体这两周一直都不怎么好,就是担心姑娘您才夜里勉强提起精神。老爷一直都很担心,今日大夫还在旁边,说是痰淤积过多,很可能是肺部生了病灶。老太太之前就已经不行了。” 马车停在安府门外,安然跑到寿星堂暖阁,安老太爷默默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其他所有的人都围站在床边哭泣。安然走近,看了一眼祖母静静不动的身体。 她呆呆地站着,似乎忘记了所有。待她反应过来祖母是真的走了,才明白有些人将永远不会再回来。 每次在她觉得日子开始好转的时候,老天爷便给了她当头一棒,似乎她生来就不配享有幸福。 所有人都在哭泣,却只有她和老太爷安国意没有流眼泪。祖母常说,人有生老病死,人终有一死,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便看开一些,但是祖母又说过会活到她出嫁的那天,会看着她出嫁。 她默默看着那些哭泣的人,心想,或许祖母还有在天之灵在看着他们,不知道祖母看见他们这样是会哭、会笑,还是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