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宋瑾墨心中烦闷得紧,将手中的奏折,往桌上一扔,往右侧瞟了眼,见本该候在边儿上的张德不在,蹙着眉:“张德……” “奴才在,奴才在。”张德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低首不敢看他。 “苏风吟呢?” 张德想起方才听到的回禀,头压得更低了。 见此,宋瑾墨心中的不爽更甚,吼道:“说。” “午门那边传来消息,姑姑一早就携两名宫女出宫去了,有眼尖的宫人还瞧,瞧见。”张德不敢再说下去,身体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这无异于往火上浇油,宋瑾墨的怒火愈发旺盛,盯着张德,就像盯着一个死人般。 张德吓得双腿一软,双膝落地:“瞧,瞧见姑姑她们有携有细软。” 宋瑾墨冷笑着点头:“能耐了。”他离椅而起,未犹豫半分,怒冲了出去,“备马。” 与此同时,已换上镖行车的苏风吟,端坐在车内,放在腿上的手紧攥着,生生忍着不去掀开竹帘。 那座宫墙,固让她生畏,也有留下几许暖意。 没忍住,她还是缓缓扭头看向车窗,透过竹帘瞧见店家挂在屋檐下的花灯,她曾见过,这些花灯全点亮后的憾景。那夜她与他站在高墙上,俯视整个京都,他告诉她,日后整个京都、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三年,仅三年,他便做到了。 他被册封为太子那日,他问过她,开心吗? 她自然开心,她知道,他成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人,手握重权,那些人就是再不甘,也伤不了他分毫。 这既是先皇贵妃所愿,也是她所愿。 秋桃见苏风吟眼含忧色,欲言又止:“姑姑,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苏风吟苦笑了声,回旋的余地? 从接下先皇贵妃嘱托那刻,她就无任何余地。 可笑的是,她听见时,竟觉得先皇贵妃多心了,她自知与宋瑾墨身份云泥之别,岂会自寻烦恼?当动心那刻,她才明白,先皇贵妃是未雨绸缪。 呵,义姐?不就是让她时刻谨守本心,不要生出妄想。 应下了,哪有食言的道理? 她小心藏着自己的心思,适当拉开与他的距离,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能遏制住这份情愫。 宋瑾墨的优秀,给予她的暖意与纵容,让她堆砌的壁垒全部垮塌,还有蔓延之势。 为不让他人窥破自己的心思,她只能小心再小心。 不想还是被王嬷嬷窥破,王嬷嬷是先皇贵妃的乳娘,深得先皇贵妃信任,哪会不知先皇贵妃所虑。她若猜得不错,是王嬷嬷说与了宋瑾墨。 她曾有过疑惑,为何先皇贵妃会嘱托她照顾宋瑾墨,以当时先皇贵妃在宫中的经营,所选之人诸多。后来从昭庆公主那儿才得知,先皇贵妃看重她的聪慧,与重情义。 聪慧吗?比她聪慧的繁多,那就只有后者了。 先皇贵妃在赌,赌她会履行她的承诺,赌她即便动心了,也只能歇了心思。 可有一点先皇贵妃还是赌输了,输在她歇不了那不堪的心思。 “那好像是谢三公子的车,他们也要出城?”银杏边小心看向窗外,边讶异道。 秋桃递给银杏一个眼神,示意银杏不要扰了苏风吟。 银杏只好闭嘴,放下竹帘,靠坐着。 感受到马车停下,苏风吟从思绪中抽离,用手微掀竹帘,瞧见外面穿着铁甲的士兵,便知已至城门。 心,变得愈发沉闷。 倏然,一道惊呼声响起:“关城门。” 银杏和秋桃陷入紧张中,想张望外面到底是何情况,又不敢张望。 哒哒哒…… 苏风吟听着离这儿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以及传来的细碎议论声,她的唇紧抿着,直觉告诉她,他来了。 她没工夫去深想他为何来,她只知他若真的来了,自己就走不了了。 这种直觉很可笑,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做得出来。 他深居不出那年,一只小猫溜进他书房,那猫不喜他的靠近与触摸,他就下令,所有人不准喂食,更不准去触碰。 那猫接连饿了几日,瘦了一圈,扛不住只能去求他。 念及此,她打了一个冷噤,心中的不舍,化为忐忑与悲哀。 他连她这点念想,都不愿成全了吗? 伴随着马蹄声的消失,熟悉的尖锐声响起:“姑姑,您就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