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院里散散,叫我先睡,我竟真的睡死了,醒来才发现,姑娘一夜未回房……” “你睡死了,如何知道她一夜未回房?” 周沉璧说着就往作坊里走,他走得大步流星,小令跑着跟在一旁带路:“奴婢……可,可床铺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对,许是姑娘起得早,上山了,或者、或者回了镇上。” 小令急得语无伦次,正说着,翁兴嗣带着两个小厮迎面走了过来:“小令姑娘,你先莫急,我这就叫人去镇上找。” “我刚从那过来,她不在。”周沉璧沉声说。 翁兴嗣看向周沉璧:“敢问您是……” 周沉璧顾不上理他,径直走进西跨院的厢房,四下里扫视,屋内除了一张床,便只剩下一桌两椅,陈设简单。忽然,桌上一物定住了他的视线。 是阮茵常戴的那支白玉簪。 周沉璧拿起那簪子,凝眸一瞬,收进怀中,然后掏出一个腰牌,丢给翁兴嗣。 “去镇上衙门,调人。” 翁兴嗣捧着腰牌扫了一眼,顿时惊得扑跪在地:“小……小君侯!” “速去!把能用的人全撒出去找!”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周沉璧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小令快步跟上,哭着问:“公子,姑娘会不会……” “她不会有事。”周沉璧打断她,三步并作两步出了作坊,翻身上马,快速吩咐道,“你回镇上,告诉作坊的人,若她回来了,即刻差人来报!”说完狠甩马鞭,疾驰而去。 太阳越升越高了,郊野里随处可见农人劳作的身影,周沉璧骑着马,不多时就把这附近翻了一遍。 哪里都没有她。 她从来不是冒失的人,既说了只是去院中散散,便不会走远,除非有急事不得不离开,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她不是主动离开,而是被人掳走……周沉璧想到了不久之前,她的阿娘被人带离庞城,霎时间冷汗涔涔。 一夜过去了,她在哪? 周沉璧站在羊肠山脚下,茫然四顾,双手紧握成拳。 片刻思量,掉转马头一路疾奔回到作坊,然而,他失望了。 翁兴嗣和小令都未回来,作坊里只有翁夫人和几个工匠。翁夫人焦急地比划着什么,他看不懂,随口应付了几句,然后叫来工匠们,询问这里可曾发生过掳人之事。 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着摇头。 没有任何线索,他该去哪里找她? 周沉璧原地踱着步子,心中越来越焦躁,忽想起小令方才的话,一时眼中闪过亮光:也许她是上山采草,在山中迷路,故而被困住了。 来不及深想,他转身快步跑出了门。 初见她,是在庞城西郊的六珈山,尽管他多次告诫她,山中有狼,她就是固执得不肯离开。彼时他无法理解,也不大关心,此刻却只盼山中无野兽,盼她毫发无伤。 马蹄带起滚滚烟尘,一路沿山道往上,转过一处山坳,前方的路越来越陡,两旁交缠的灌木枝也不便再骑马,周沉璧将霹雳留下,徒步往山上走去。 这羊肠山名副其实,山道回环曲折呈羊肠状,又兼陡峭,到得后来,他已经辨不清方位了,只顾循着花草丰茂之处,一路走一路喊,几乎翻了大半座山,仍是未找到她一丝踪迹。 天色越来越亮,群山环抱之间,入目皆是绿,鸟雀啾鸣,衬得四周更是静寂。 周沉璧双手扶膝,弓背弯腰喘着粗气停下脚,豆大的汗滴顺着脖颈流下,将衣襟洇湿了一大片,整个人好似水洗了一般。 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耳边传来了人声。 他转头望向身侧,蓦地眼睛亮起。 穿过成排的高大林木,在杂草丛生的深谷之中,一个细瘦的身影伶仃站着,手里拄着一根木棍。 “周沉璧——”阮茵举起手晃了晃,扬声又喊。 一瞬间,他的心重重落下,继而全身脱力坐到地上,捂着额头缓了片刻,才慢慢起身,迎着她走去,步子越来越快,距她几步之遥时,却又慢了下来。 视线里,她穿着檀香色对襟短襦和蝶粉色下裙,衣裳刮破了两处,裙面大片脏污,头发未束,凌乱地披散在肩头,显得狼狈极了,可她的脸上是笑着的,眼睛也亮得惊人。 周沉璧走到她身前停住,盯着她颊边一缕干涸的血迹,心忍不住发抖,喉间轻动,问出一句:“受伤了吗?” 她胡乱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臂,一脸喜色地说:“我找到莺粟花了!” 周沉璧愣了下,未及开口,便听她迫不及待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