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吹熄了灯烛,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时间毫无睡意。 月光从窗棂间透过来,在床边的地上投下一方亮白,她忽然起了赏月的兴致,于是起身穿衣服。 小令睡在床里侧,见她起身便问:“姑娘,要找什么东西?” 阮茵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找。我去院中散散。” “那我陪着姑娘。” “不必了。你先睡,我就在外面,不走远。” 院中清辉漫撒,桂花树的枝丫在地面舒展开来。 阮茵信步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仓房附近,看见门窗紧闭,里面点着灯烛,不由心下奇怪,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忙? 正欲推门进去,却听仓房里传出男子声音,说的话听不大清,只隐约捕捉到一个词……莺粟。 阮茵心中一凛,霎时停住了手。 周沉璧曾说,那是一种“会杀人的花”。虽然他当时并未多说,她也未多问,但大约能猜到,他最近在查的案子与这花有关。 难道作坊里有人认识莺粟? 一阵凉风拂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正在这时,说话声朝门边来了,屋中人似要出来,阮茵下意识退避,快速隐身到墙角的大树后面。 少顷,仓房里走出两个人。借着月色,辨出其中一人是翁兴嗣,另一人……似乎是下午打过照面的男子。二人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翁兴嗣朝后院走,那男子则往作坊大门的方向去了。 这人是谁?为何会提到莺粟?翁管事又为何与他在仓房里叙话?若有正经事,不该请到厅堂里谈吗? 阮茵直觉不大好,犹豫片刻,决定跟上这个男子探探。 羊肠山地方虽偏僻,山脚下人户却不少,除了阮府的作坊之外,还有许多世代祖居于此的农家。 出了作坊向北,一路经过大片的农田和低矮的屋宇,只有头顶的月亮和树梢的老鸦作伴。阮茵始终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息,与前方男子保持数十步的距离。 如此提着心走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离开了农户聚集之地,再往前便是荒郊野岭了,视线里只有一条弯曲狭窄的山道,高低起伏,两侧是嶙峋的山岩和杂草交缠的灌木。 阮茵迟疑着停住了脚。 深更半夜,她独自跟踪一个陌生男子,实在有些冲动了。 也许是她听岔了,并没有什么“莺粟”,或者是她想多了,翁管事与这男子只是正常来往。 眼看前方的人转过一处山岩,身影融进夜色之中,阮茵双手绞在一起,眼中闪过犹豫和挣扎。 她想到了周沉璧。 他是情绪外露的人,心思一向写在脸上,这两日虽如常作怪招人讨厌,安静时眉目总是沉着,一副被什么事困住的模样。 昨夜她在书房习字,他便在一旁看卷宗,偶尔起身去书架前翻找,找来的都是关于奇花异草的书卷。 看来莺粟这花,确实叫他伤了脑筋。 心思几转,终于还是咬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鸡鸣声驱散了天边的混沌,庞城纵横交错的街巷间仍是一派静寂,城门守卫王五打着哈欠走到墙角小解,完事一面整饬下裳,一面睡眼惺忪地往城楼下走。 卯初时分,城门缓缓开启,浑厚的“吱呀”声还未停,一匹快马便疾驰出了城门,带起的呼呼风声直将王五的瞌睡都惊跑了。 “什么人啊,赶着上坟……唔唔!” 王五骂骂咧咧,冲着马上之人的背影嚷,话未说完,便被同僚死死捂住了嘴。 “你他娘的命不想要了?那是小君侯!” 周沉璧这一夜都没睡踏实,胡梦颠倒里,一会儿被他阿娘指着鼻子骂,说他不孝顺双亲,一会儿又看见阮茵抱膝坐在漆黑的山洞里,头埋在膝盖上,不停地哭,无论他如何叫她,她都似听不见,直给他急出一身汗。 鸡鸣一遍时,他便醒了过来,没叫胡定进来伺候,自己匆匆梳洗穿戴好,骑上霹雳出了府。 从庞城到芙蓉镇快马不过半个时辰,一路打听着,找到阮府在镇中心的作坊,又经工匠们指点,转道北郊的羊肠山,如此折腾了一圈,到山脚下的作坊时,太阳还没升起来。 周沉璧抬手要敲门,谁知门突然打开了,里外站着的人都吃了一惊。 周沉璧先回神:“小令?” 小令满脸惶急,待看清眼前人,顿时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红着眼扯他的衣袖:“公子,姑娘不见了!” 周沉璧霎时凝眸:“说清楚。” “姑娘昨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