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拂在耳畔,痒痒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你自找的。” “是,我自找的。” 他突然不想逗她,只想静静陪她走一段路,任她说什么都好。 不多时,二人回到了居竹院,往正房走的路上,迎面遇到胡定。 胡定低着头,双手抻开一张宣纸,边走边看。他未注意到前方之人,擦身而过时,周沉璧“啧”了一声:“看什么那么入神?” 胡定抬头,表情懵懵的,下意识往袖里藏那张纸:“没什么,那个账、账目……” “什么账目?”周沉璧皱眉,边问边朝他伸手。 “就是府上花销账目……” 胡定说着看了看阮茵,疯狂朝周沉璧使眼色。 周沉璧瞧他挤眉弄眼,心中更是困惑,捏着一角将那张纸抽了过来。 ……是新鲜出炉的小报。 胡定一手抚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眼瞅着周沉璧盯着那张纸黑了脸。 一旁的阮茵也偏头去看,入目大喇喇一行字:小君侯喜提新郎官,大婚之夜竟当街裸奔? “裸奔”二字,足有其他字的三个大。 触目即惊心。 荒诞且尴尬。 阮茵慢慢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还有一丝困惑。 周沉璧与她对视,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好半晌才道:“娘子,我有话要说。” “我也……有话要说。” “先前小报所写,全是胡说八道!我可从未祸害良家女,更未与男子牵扯不清!”一进房门,周沉璧便急急解释,“便如这次,分明是娘子害我‘当街裸奔’,却被人杜撰成……那什么……” 周沉璧说不出口,实则这次的小报写的是,据知情人透露,小君侯求娶阮家女实为掩人耳目,掩得便是他好男色、对女子提不起兴致之内情。新婚之夜,小君侯将新娘子撂在婚房,独自上街裸奔,可见其内心愤懑苦涩,身为侯府独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在姻缘一事上却注定不能得偿所愿,可见世间不如意之人十之八九,真真是可叹、可叹! 叹他祖宗个鬼! 周沉璧尴尬又气恼,将小报扯吧扯吧撕了个粉碎,盯着阮茵问:“你不信?”瞧她神色复杂,一时更急了,“胡定!” 胡定猫在正房门外,闻声立刻滚了进来。 “你来说,先前几次的小报,是不是胡编乱造?” 胡定无语凝噎。 暗道我的爷,少夫人要是不信你的话,我说有什么用? 他愣神的功夫,周沉璧那脸更黑了:“你他娘的哑巴了?叫你去查小报背后之人,你查到哪里去了?!” 说到这个,胡定来了精神。 “回公子,咱们这城里,刊印私邸的商户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巡检司虽屡禁不止,但也是有本账的。小的查过了,城西的求真堂,东家裘真是一书生,屡试不中干脆做起了旧书生意,年初巡检司在他的书肆查抄过一批小报,后关停半年,近期重新开张了。这几次的小报,他的嫌疑很大。” “怎么说?” “裘真此人脑瓜活络,又善与人结交,不愁信源。再有,这几次的小报,似乎特别针对公子您,说不得便是这裘真伺机报复咱巡检司呢。” “查到实据没有?” “兄弟们正暗中盯着。除了求真堂,还有城南一家李记书肆,这书肆在城中有三四家分号,东家叫李豹,人称豹爷,”阮茵闻言一惊,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听胡定继续道,“这人也是个不老实的,比裘真更滑,这么些年都没抓住他的大错处。” 阮茵刚松了口气,听见周沉璧“哼”了一声:“给我盯好了,揪出这背后之人,爷要招待他十年牢饭!” ……那心便又悬了起来。 胡定领命出去了。 周沉璧朝身侧扫了一眼,见小娘子一副呆愣神色,以为她仍在疑他,于是气道:“你还不信?” “我信!”阮茵忙道,声音斩钉截铁。 小报所载之事,泰半出自她之手,她有什么不信的…… 阮茵心中有愧,眼珠便滴流乱转,不敢细瞧他,默默绞着手指问:“若抓住这人,当真要关十年吗?” “自然!”周沉璧还在气头上,声音也是斩钉截铁。 阮茵神色僵住,低低“哦”了一声。 周沉璧忽想起她也有话要说,便问:“你方才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