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忐忑地用完了饭。 饭后稍坐片刻,尹菱要去里屋休憩,吩咐周沉璧带阮茵去院里散散,熟悉下府中各处。 从鹣鲽院出来往南行,穿过花木山石点缀的中庭,走上回环曲折的游廊,中间绕过数座院落,阮茵一直不曾开口,只在周沉璧说话时,偶尔点一点头。 周沉璧察觉她走神,问:“可是累了?要歇歇?” 见她摇头,他轻啧一声,攥住她手腕,往一方石桌处走,心道果真是累得不清醒了,竟未追究他碰她之事。一时眼中带笑,只盼她这呆愣模样多坚持一刻才好。 二人围着方桌落座,很快便有丫鬟送上茶水和糕点。 阮茵一手托腮,盯着桌上的糕点出神。 “没吃饱?”周沉璧拈起一块杏仁糕递给她。 阮茵接过糕,又放回盘中:“吃饱了。” “那是又起热了?看着没精神。” 他说着便抬手去贴她额头,这回阮茵反应过来,微一偏头躲开了:“不是。我只是在想,你家里,很是不同。” “何意?”周沉璧抬眼看她,顺手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我听闻,新妇都要站规矩的。可你阿娘……婆母并未叫我伺候用饭。还有,公爹一直在给婆母夹菜,我从来只见女子对男子殷勤备至,你家,倒像是完全反过来了。” “早与你说过,我阿娘最好相处,也不喜那虚头巴脑的规矩。至于我阿爹,一向如此,他二人年轻时经历过波折,相守不易,如今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遮掩。”他喝了口茶,瞥见她眸子亮闪闪的,忍不住抿唇,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我爹年轻时遭逢战乱,被羌人砍伤,流落进了村里,阿娘把他捡回家养伤,二人日久生情,可阿爹不久便又上了前线,这一走便是三载。我阿娘……” 周沉璧说到这忽然停住,面带纠结神色。 阮茵追问:“如何?” 周沉璧叹了口气:“罢了,论尊长的是非,不好,还是不说了。” 阮茵登时蹙眉。 哪有这样的?故事讲到半截打住了,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讲! 但周沉璧说的也有道理,议论尊长私事,确实不妥。他既决定不说,她也不好再追问。 可……实在忍不住好奇。 后来呢?将军得胜归来,求娶两心相知的救命恩人了吗?还是又经历了其他波折? 她满眼恳切地看他。 周沉璧心下暗笑:“还想听?” 阮茵忙不迭点头。 周沉璧被她盯得险些改了主意,半晌,还是撇开了视线:“日后再说。” “周沉璧!”阮茵气结,“你怎的恁般讨厌!” “娘子莫生气,待我去请示了阿娘,再说与你听。”周沉璧眉眼带笑,倾身靠近她,“该回房吃药了。” 阮茵站起身便走。 周沉璧悠悠闲闲跟在后头:“娘子还记得回房的路?” 一句话说的小娘子顿住了脚。 ……不记得了。 气恼又不甘地回头瞥一眼,周沉璧见好就收,走到她身旁,一手揽在她后腰上,阮茵蹙眉欲躲,周沉璧却低声说:“新婚头一日,娘子想叫阿爹阿娘看见你我不和?”见她果然不再躲避,他按捺住开怀的表情,微微施力,带她转到相反的方向,“这府里,到处都是我爹的眼线,方才他还问我,昨夜为何请大夫。” “公爹怪你我请安去迟了吗?” “没怪你,倒是将我好一顿训斥。” 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卖惨博同情的感觉,越如此,阮茵越是愧疚,有心跟他道歉,又想起被他戏弄之事,小脸上风云变幻,少顷咕哝一句:“活该。” 这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却令周沉璧脚下一顿。 若照她以往的性子,方才应该同他道歉的。 可她却没有这样做,反因旁人帮她报了仇而有一丝得意,于是决定与他扯平了,那嗔怒的一句“活该”,叫周沉璧心上好似猫抓,距上次湖边烤鱼时隔多日,他终于再次窥得一个鲜活生动、卸下防备的小娘子。 揽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周沉璧抿唇笑了一下。 阮茵察觉他的沉默,忍不住转头看他,恰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生得太好看,安静看人的时候,仿佛一汪清澈透亮的潭水,映得人无所遁形,令她有几分不自在,于是很快转头避开了。 “娘子,日后再要惩罚我,别叫我褪衣夜奔了,太丢脸了。”他微微偏头说。 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