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备货了。 阮茵一路想着心思,走过东厢前边的抄手游廊,一转弯,迎面撞见一人。 阮茵愣了愣,下意识抬手抚额角,很快又放下,微微偏首行了一礼:“夫子。” 杜君夷颔首笑笑:“大姑娘有礼。雨天路滑,走路可要当心。” 杜君夷是阮府小少爷阮赟的夫子,在府上教书有两年多了,阮茵有时会跟幼弟一起听他讲书,虽然家仆婢女们常在背后笑话,她也不以为耻。少时家贫,阿娘无力供她念书,如今有正经的夫子传授学识,她求之不得。杜君夷见她好学,也时常悉心指点,故此也算有几分师生之谊。 此刻听他提醒,阮茵面上有些尴尬。 二门前那一摔,她的衣裙已污得不像样,一手攥着裙褶,想要遮一遮最明显的污渍,不料又翻出了另一处……伶仃又局促地站在廊下,红着脸道:“先生也是。” 杜君夷点点头,错身而过时,忽又停住脚:“三日后炎君祠送炎神,大姑娘可会去?” 这“送炎神”乃是庞城的传统风俗。每年到了夏末,城人沐浴更衣,自备瓜果酒水,去城西南的炎君祠上香,敬送“炎神奶奶”,祈盼来年暑热不至太重。 阮茵只在十岁那年去过一回,后来便不大去了,一来阿娘身体不好,不能陪她在外驻留过久,二来胭脂铺太忙,她也无暇分身。 杜君夷见阮茵面色踌躇,便道:“我有几个好友,届时会在碧水书院为炎神作诗写赋,大姑娘若是有暇,不妨前去一观,于学问上也有助益,若不想去,便……” “我去!”杜君夷未说完,阮茵便急急应了。话一脱口,又觉得有些冒失,于是赧然垂首,补了一句,“先生的好友,必都是文采不俗的饱学之士,我自然想去熏染一番,只求先生莫再提什么学问了,我当不起。” “大姑娘向学之心拳拳,不必妄自菲薄。” 杜君夷随口勉力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他穿一身天青色葛布直裰长袍,走得不紧不慢,直到转过游廊不见了踪影,阮茵才收回目光。 “走吧,我买了些枇杷和川贝,去给阿娘煮了吃。” 送炎神这日是个晴好天,日头虽看着毒,热度到底是退了不少,很有些初秋的高爽明艳意味。 炎君祠前车马喧嚣,行人络绎不绝。 胡定牵马站在一棵大树下,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片刻后仰头道:“公子,下雨那日您让小的打探之事,还听吗?” “说。”声音从树顶传来。 这棵树枝杈横斜,葱茏繁密,不细看真不知上面还有一人。 周沉璧跷着腿,背倚树杈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咱们夫人宴请那日,黄姑娘和宁姑娘不知怎的打起来了,推搡之间双双落了水,幸好是暑天,救上来又及时,并无大碍,只是城里人都说,她们打架是为了争公子您,总之闲话很多。第二日,小报上写了一则您的趣闻,还和这二位姑娘有关,您猜是啥?” “你说不说。” 胡定听他心情不妙,撇了撇嘴:“小报上说,小君侯见黄姑娘长得好看,生了色心,言语无状,黄姑娘羞愤逃走,不慎落了水,这宁姑娘呢,看见好姐妹掉进了水里,急着去救人,却忘了自己不通水性……这么一来,二位姑娘姐妹情深算是摘干净了,公子您……嗯,所以那日咱们进城,城里人议论您,便是论的此事。” 胡定说完,树上的人好一阵没吭声。 不会吧,气大了? 胡定疑惑地仰头,见他家公子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神色颇为正经。 周沉璧直直望着炎君祠内那个熟悉的细瘦身影,片刻后突然起身,从树顶一跃而下,大步往前走。 “公子你去哪?”胡定急问。 “你在此等我阿娘,爷要去办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