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亘站在原地,看着郑弥一路朝他小跑下来,沾光的发梢像小狗的尾巴摇摇晃晃地摆在身后。 “真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郑弥站着离他还剩一个的台阶上,笑盈盈的和他平视。 陈亘还看着她,松散地微微扬眉问着,“很意外吗?” “很意外啊!”郑弥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回想着他昨天回答时的神情,“你昨天给人的感觉冷淡淡的,我课上刚感觉跟你熟了点,结果到了食堂就感觉你又隔开了,你那脸一冷是真的很吓人。所以啊,虽然我提了九点,但还是担心到了九点你不会来……” 陈亘看着她的双手,凸起的骨节通红,手背的血管都被乌紫的颜色布满,不知道她来了多久,站着冷风里又等了多久? 意识和注意力都被剥夺,他根本没法去听郑弥后面的话,无意识地问出:“那为什么还要提前来等?你就不怕我最后还是没来?” 陈亘缓慢地抬起眼,那双海玻璃般漂亮的眼睛里揉满了疑惑和困顿,好像是在面对一道他从未遇见过的、无解的难题。 “因为比起那些我更怕你来了,而我不在啊。”郑弥没注意到他的那些神情,只是凭着自己的想法回答。 此时此刻的她并没有想太多,就只是他问了,她就答,没有掺杂任何感情。毕竟,郑弥一直都是这样的直白大方、勇敢坦荡又简单干净的人。 郑弥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从还未出生就拥有了很多爱,她的家庭虽说不上有多富裕,但也有殷实的经济基础,父母都从事教育事业,从小就给了她自主的尊重,家里人都宠她,会以身作则给她良好的教育,会教她用自己的方式去看待世界,不会阻止她去撞南墙,也不会遏止她那些可爱的古怪思想。 在那个家里,他们每个人分开看都是单独的个体,有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但合起来又是一个美好的整体,有小有老,有哭有笑,有小吵也有大闹。大家可以为彼此遮风挡雨,又可以放彼此独立。 因此,郑弥不介意拿出那份真心去环游人间,她一直觉得—— 如果能遇到一片花田,那我就欣赏,能看到丛丛旷野,那我就奔跑,能碰到另一个真心,那就一起撞一撞,撞的是烟花,还是火星,都不会改变她灿烂的平常。 可是,回答的人没什么意思,问的人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陈亘又惊又喜又懵地看着郑弥,整个人怔在那儿,干巴地眨着眼睛。不知怎的心脏又突然紧缩,就好像是开了一场热闹的烟花,沸反盈天的。 这也太直接了吧? 陈亘的过往经历没法让他相信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如此强烈直白,他盯着郑弥看了好久,也没从那双坦荡荡的眼睛看出一点松动。 他是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了。 真就……这么喜欢我吗? 蓝天游散着看不清形状的白云,耳边徐徐交织着分不清冷热的微风,天地之间一切都朦朦胧胧、虚虚掩掩的,好像是近在咫尺又漂泊千里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极了陈亘解不开的,那道署名为郑弥的难题。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抬手揉了下被他打扮的平顺的卷毛,头疼地想。 郑弥,你真的让人很难搞啊。 郑弥也看不出来他这么多问题,从书包里拿出准备好的早餐,递给他:“呐,请你吃P大最好吃的豆皮。” 这人真的很不按常理出牌,纸碗里装了个塑料袋,塑料袋外面又套了个纸袋子,最后还塞进了包里,真是生怕冷了凉了。 陈亘被她的一举一动给难笑了,接过那热烘烘的塑料袋暖在手里,“一大早上就给我送礼物啊,”他说着也从包里拿出一个简单的塑料袋,故作轻松地玩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不懂事吧,来得路上闻着这包子味道还不错,就随手买了两个。” 陈亘顿了下,又抬眼看了郑弥两秒,才把握住手心里的袋子递出去,那双漂亮的瑞凤眼认真极了,像个要送礼物含着期待反馈的小孩:“郑弥,请你吃包子。” 郑弥也有些惊讶,真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带早餐,开着玩笑问:“不会特意给我买得吧?” “你开心的话,那就当是好了。” “切,语气这么生硬,什么叫就当啊?” 陈亘撇开眼,眼神飞得到处乱飘,硬邦邦地抛出六个字:“就是随手买的。” 字字重音,刻意的有点虚假,气势也一泻千里。 郑弥大概是看懂他那副嘴硬的样子,也没多问:“行行行,随手就随手,咱们还是好哥们。” 陈亘嗤笑出声。 上次是朋友,这次是哥们,下次不知道又要找什么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