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陡峭,大雪宛如乱飞的纸屑,穿过廊庑,铺了一地洁白。 大昭冬寒侵肤,萧晚姝的意识都要僵硬起来,只能蜷缩着身子,伸手想拿起地上的衾被。 不知何时,屏风前站了一个人影,虽缄口不语,可比外面的大雪还要肆意张扬。 她看着他抖落一身的落雪,那双由远及近镶滚金边的皂靴,边缘上是融化的泥泞,为她将衾被温柔的盖在身上。 那指尖冰凉砭骨,美目狭长含情,动作温柔细腻,让人不会有半丝厌恶之感。 萧晚姝呼吸陡然一窒。 他关怀道:“这蹬被子的毛病,却是一点都没改。” 没头脑的一句话,又搅乱了她的心绪,萧晚姝抬眼看着他,双手揪着他被雪浸湿的衣袍:“能不能放过我,求你.....” 裴书礼脱下大氅,露出里面雪腻的缎衣,绕过屏风后面,在结着薄冰的水中,盥了手,拿了个帕子浸了水方走过来。 帕子落在脸上的那刻,萧晚姝直接哭了起来,冰凉的帕子混着滚烫的热泪,让人脸上烫一下,凉一下,擦也擦不干净。 “殿下是有多久,没有唤我郎君了?” 裴书礼低头吻着她的泪,冰凉的唇落在她尚有余温的脸上,萧晚姝伸手嵌住他的脖颈,浓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着,杏眸羞闭唤道:“郎君....求你.....” 真好听。 裴书礼看着她,喉结不自觉滚动着,即便是有了这么多年,还有了孩子,可他是还是贪恋她。 虽不同于往日的明媚,可这份破碎感,却丝毫没有折损她半分的容颜,嘴边衔着一缕乌发,玉肤冰凉。 一盈而握的腰肢,稍微用力就会被折断。 寒风中,荡着两人的热汗。 这一次, 没有丝毫的疼惜。 她睡得很沉,再次醒来的时候,府上的婆子仍然将那碗药端给了她。 与之不同的是,这一次多了一碗避子汤。 萧晚吟惨然一笑淡,如今她却因为这副残缺之体,救了自己一命。 即便是最后当他肆意揉捏的玩偶,她也想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爬出这个冷殿,才能有机会见到墨儿。 她舍不得死。 自那次之后,她好似再也没有见到裴书礼了,仆人给偶尔送点汤药吃食过来,她就全部吃掉喝光。 冬日里很少有暖阳,终于迎来格外的晴好一日,她终于能坐起来了,萧晚姝坐在榻上,透过纸窗,一直呆呆看了一整日。 这是一个偏僻的冷殿,日光都照不进来半分,她看着外面阳起阳落,浑身却是因着没有阳光,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直到最后,看到了外面漂浮在半空中的胭色晚霞。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的开门声,萧晚姝以为是裴书礼来了,可听着开门声断断续续的,开的时候甚是费力。 不多时,一道小小的身影闯入了窗前,裴墨沅不知哪里寻来的钥匙,竟打开了大门,提着袍角朝屋内跑来,怀中还踹着一个暖炉,看到她的时候,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 “阿娘,阿娘。”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萧晚姝错不及防:“墨儿,你是如何找到这的?” 裴墨沅将怀中的手炉递到她手上:“他们都说娘死了,墨儿不信,那日跟着爹爹来这里,娘,你分明没有死.....为什么他们都说你死了?” 热乎乎的暖炉现在就在她肚子上,萧晚姝浑身都是暖的。 听到这话,酸涩之感突袭而来,萧晚姝忍不住落泪将他推走:“娘也不知道,既然如此,墨儿还是离娘远些......” 裴墨沅摇摇头:“爹爹最近都没回府,并无闲暇时候管墨儿,娘你饿不饿呀?” 萧晚姝已经在这囚禁了一年有余了,殊不知外面,竟将她传成一个死人了。 她看着裴墨沅瘦瘦的小脸,一脸心疼,便将枕头下的金步摇递给他:“这步摇是当年皇爷爷给娘的,若是日后有人亏待你,你就拿着这个步摇去找皇爷爷。” 裴墨沅哭的稀里哗啦,摇头如拨浪鼓:“那娘为什么不拿着这金步摇去找皇爷爷?” “娘没有力气,连这个大门都跨不出去......” 不知想起了什么,裴墨沅便往转身外面跑去,被门前的门槛绊了一下,小小的身子滚下了阶梯,萧晚姝一脸焦急看着外面。 裴墨沅拍拍身上的雪,边跑边道:“娘亲,墨儿没事,墨儿就去皇宫找皇爷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