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跟着芳玉云去向顾岁晴赔罪,这时他还记着,不能听芳玉一面之词。 芳玉带着他进了会客厅,大王子脚还没迈进去,兜头便砸下来一个茶杯,在大王子脚下摔得四分五裂。 大王子额上青筋跳了跳。 顾岁晴却没看他:“钱芳玉,本宫让你同大王子谈互市,你就是这么谈的吗。” 钱芳玉往地上一跪:“大人明察,芳玉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与大王子并无干系。” 顾岁晴握手成拳,抵在嘴边咳了一下,掩住唇边笑意,冷声道:“我诚心与大王子相结交,都说草原上的勇士最重信义,这就是大王子给本宫的诚意。” 顾岁晴已经从舒娘口中得知,此事乃五王子挑唆,大王子确实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但这不妨碍她借此在兄弟俩之间埋下一根刺,顺势进一步争取互市条款的优势。 顾岁晴要大王子承诺查明此事,惩处五王子。 在芳玉若有若无的低泣声中,大王子咬牙同意了赠与的宝马匹数翻倍,铁矿加一成。 芳玉终于起身,以帕掩面,将大王子送了出去。 至于汗妃,行刺节度使,自然是不慎失手,死了。 汗妃死了,但舒娘活了下来。 顾岁晴与舒娘一道烹茶。 舒娘掩嘴而笑:“点茶手要再轻一点,过水的次序错了。” 舒娘执茶壶,袅袅热烟里,她静坐浅笑,动作行云流水。 顾岁晴也笑了:“我到底是半路出家,只学了个把式。” “舒娘过去不懂事,以茶代酒,向姐姐赔罪了。”舒娘为顾岁晴斟茶。 一杯茶入腹,过往恩仇随着上一辈的远去,烟消云散。 “日后怎么打算?”顾岁晴问。 舒娘道:“怎么都好。” 顾岁晴点点头:“既如此,我给你置了个宅子,你先住着,有什么需要随时同我说,和苍厥的互市定得差不多了,等两位王子离开,你就再不用顾忌了。” 至于王子那边,谋害节度使,一时失手,丟了命也正常,顾岁晴着人挑了个身形相似的死囚,寻异士给死囚乔装易容。 俞朝罪大恶极之人挫骨扬灰,草原上的天葬也是一把火。 顾岁晴给大王子留了一把灰。 若可汗问起,这就是他的汗妃。 …… 知府捏着拜帖,来府中见顾岁晴。 “节度使大人,姜州,向大人求援。” 姜州与朗州相邻,两地知府,多少有点同僚之间的相火情。 姜州知府给朗州知府送信,请他出面向衡山公主借兵镇匪。 此事说来,颇有些荒谬。 据顾岁晴的探子呈报,姜州匪乱从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 北境天寒,姜州年景不好,连驻军都过得缺衣少食。 眼下朝廷只顾得上西岑的战线,年节的冬雪又格外的冷,姜州军士生生冻死了好些。 姜州经略使的副将一合计,带着手里的兵马洗劫了西庆城,一举控制了上头的经略使和知府。 姜州知府辗转托人,终于送出这封求援的信。 姜州治所,西庆。 顾岁晴点了三万兵,不说倾巢而出,操练得有些模样的基本都来了。 风沙粗粒,顾岁晴披坚执甲。 操练得再好,不见血,到底不叫兵。 顾岁晴从渔阳一路往南,所见触目惊心。 便是一无所有的流民,也是能分个三六九等的。 为了一口吃食,一件尚不能蔽体的衣裳。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顾岁晴带着人,且战且走。 沾了血的,杀人偿命。 苟存的,着人安置,渔阳永远对流民敞开大门。 只要有人,粮食能种,布匹能织。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新兵终于摘掉了新字。 转眼到了西庆城下,城门紧闭。 顾岁晴带着军队在城外休整一天,这是她打的第一场攻城战。 她身边是易安,韩涛与附云在渔阳镇守。 开打前,自来便有骂阵一说。 以各种不堪入耳的言辞问候对方的家眷。 打仗,素来是男人的事,挂在嘴上问候的,却是对方的老母和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