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嗣子,那便是正经皇子,继承的,是这万里江山。 押对宝了,便是从龙之功。 除开皇室继承人之外,这宗学里,还有一个她不得不去和理由,在上京为质的耶律昂沁,上一世,将她斩于马下的人。 这些时日,她的心悸已经好了很多,可那阵疼,每次想起,依然没有减轻半分。 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一年便是她的及笄了,顾岁晴这般想着,嘴角隐有嘲讽,不知这一次,耶律昂沁还会不会为她放满城烟花。 顾岁晴照常早起,这天在练功打拳之后,换过衣服,便动身往宗学去,只有芊巧能跟进去,旁的侍从,确是再不能往里进一步了。 宗学是念书的地方,也是仿着国子监的儒风,被人里里外外地侍候,像什么样子,最多只能带一位侍从。 进了宗学以后,迎面便碰上舒娘,她身后跟着四五人,都是世家贵女,也是乐舒公主的伴读顾岁晴认出了舒娘身后的荀谷卿。 顾岁晴站在那里,视线挨个扫过那些贵女,荀谷卿避开了她的目光。 气氛微妙地僵持着,论礼数,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向顾岁晴行福礼。 “姐姐你怎么不等我,我去长乐宫打算同姐姐结伴来着,到叫我扑了个空。”舒娘笑吟吟道,上前一步去拉顾岁晴的手,被顾岁晴不着痕迹地避开。 “姐姐,这是谷卿,我同你提起过,先生上次说姐姐的画艺技法不够,姐姐可以向谷卿讨教讨教,她自幼学丹青,很有造诣的。” 技法不够,是很客气的说法的,事实上,先生说她的画乱七八糟,污了上好的宣纸,众目睽睽之下,上一世,顾岁晴当场就被骂哭了。 荀谷卿微抬了抬下巴,脸上有着骄矜的神色。 顾岁晴确实不擅舞文弄墨,她没有再看荀谷卿:“舒娘可还有别的事?” 舒娘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她试图找补:“姐姐不用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姐妹,谷卿肯定不会藏私。” 顾岁晴点了点头,她同她们这些世家女,本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上一世时,她们常说些点茶,京中时兴花样,时不时便会组个诗会茶会游园会,舒娘会带着她去,到了吟诗作画的时候,顾岁晴插不上嘴,往往格格不入。 现在倒是能看穿舒娘的女儿心思,但顾岁晴不在乎。 不在乎舒娘,也不在乎这些贵女,顾岁晴脊背笔直,微点了点头,从她们跟前走过,空气中飘过淡淡香熏味道。 “殿下,不是那条路。”荀谷卿强笑道:“这条路往前一段便有男子经过了,儒经堂的学生也会从那里过的。” 顾岁晴转过头应了声,示意自己听到了,脚下步子依然往那边去,贵女们的窃窃私语被顾岁晴落在身后。 有人问道:“衡山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今日,衡山公主竟这般的……贵女竟一时找不出词来形容,公主位重没错,但衡山不过一个半路公主,从来唯唯诺诺。 漠然又高傲,倒有几分像高高在上的皇后,让人感觉像是吃了苍蝇般难受。 “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一草包。” “我就说她之前是装的,你看,落水闹了这么一场,可不就逞起来了么,乐舒,你再这般好性子,可不得被这种人骑到头上去。” “不过一个私生子,摆什么公主的款,我们乐舒这样的品貌性子,才是天家风范。”荀谷卿道。 舒娘脸上笑容很淡,声音轻飘飘的:“你们不要这么说啦,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前一阵落了水,母后忧心她没了人照顾,准备让她搬去坤宁宫。”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她便是我的嫡亲姐姐啦。”舒娘亲昵地点了点荀谷卿的额头,咬重了嫡亲二字。 荀谷卿急忙接道:“怪不得她今日敢这般作态,皇后娘娘一片慈心,乐舒又从来是个好性子,怕只怕,这位衡山公主不识恩,生生辜负了皇后娘娘和乐舒殿下。” “皇后娘娘还是太好心了。” “怪不得她今日这么嚣张,不就是借皇后娘娘的的势,乐舒可是娘娘亲女,启是她能比的?”贵女们像是恍然大悟,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舒娘等到大家都说得差不多,终于开口道:“好啦,我们也进去吧。” 这边顾岁晴慢慢地转着,终于远远看见一人,苍厥相较大俞,血统上要更熊壮一些,那人裹着一身不伦不类的长衫,转过关来,蓝灰色的眼睛如同苍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