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倒了杯水:“徐家住城东,霍家住城西,为了这点媒人礼钱我这两天可算跑断腿了。” “霍家老爷指着日子让年前定下婚约,我们再辛苦几天就好了。”相对纤瘦的妇人道。 “辛苦几天?我这手里呀,还有好几家的公子小姐等着,怕是这年都过不消停呢。” “要么生意寡淡,要么都扑上来。这叫个什么事儿哟!” 她们一唱一和似埋怨似炫耀地,恨不得说得整个酒楼的人都听见。 姜迟瞧着与程璧说话气氛僵冷,正巧就着话题攀上去:“永京城里的高门大户眼下都为自家女儿妹妹婚事筹谋,你兄长怎么就不为你着急呢?” “先梁来的知根知底,都不敢招惹我。我兄长是降国之臣,在永京与寄人篱下无异,我又常日在宫中,哪里敢太着急了。” 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程璧说这话时眉眼淡淡舒展着,倒是好看得紧。 姜迟听着,然后“嗯”了一下。 “嗯?”这一声“嗯”叫程璧眉头靠拢,额间兰花样的花钿也变了形状。 “不是!” “真的不是!”姜迟反应过来不妥,赶紧否认,解释也瞬间慌不择路,“我是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 “嗯,武将就都表面风光,刀里来剑里去,也没人舍得将女儿许给刀口厮杀的人。故而感同身受。” 他们统共也没见过几面,却知晓对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禁忌,如此互相自嘲反倒诙谐不少。 二人相视而笑,直到外头喧闹散去。姜迟才饮下最后一口热茶,有些失落:“看来你欠我的酒要等我回来才喝得到了。” “将军一路顺风。” …… 天冷加之孕态,卫令姿越发娇矜嗜睡,每日吃用不断,只过了午时就连屋子都尽可能少出,身子便渐渐丰润起来。 “阿令。” “阿令。” 惯常午憩着的时辰,卫令姿只觉被人用什么在额头轻撩瘙痒,几次伸手欲捕失败,睁眼不快看向蹲在她身边一身玄服的某人:“萧彻!” “下雪了。” 似料到她的反应,不待她发作,萧彻便一把将她扶坐起来。 “下雪?” “嗯,鹅毛大雪。” 卫令姿眨了眨眼,没了睡意:“我出去看看。” 她带着点小跑掀了帘子,门一拉开冷风里夹着的一粒雪花便飘到了她裙角。由天而降如絮如银般的雪花轻盈落在院子四处,但她此时入眼地面才只薄薄铺了一层雪白。 雪花片片分明,形态各异,纷纷扬扬在她眼前舞动。 是刚下的雪,初雪,清白明亮。 她常年所居的邯城地偏西南,不似北方天寒。冬天也会下雪,但大多是雨雪掺杂一起下,湿答答堆积不住,想看一次遍地如盐实不容易。 “记得有一年司天台算说有雪,我撑着脑袋等了一大夜,最后只等到一场冻雨。” 卫令姿看着雪层渐渐铺厚,忽然生出回忆。 之后她抱怨了好几日,只怪落在梁宫的雪都下得不标准,一点诗词里的韵味都没下出来。 “我知道。”萧彻将她整个裹进大氅里。 卫令姿凝睇向他,记忆里她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 她身侧的人唇角弯出迷人的弧度,狭目中溢出促狭之意:“第二天你在辛太傅的课上从头睡到了尾,还掩耳盗铃地在书案上堆了老高的书。” 萧彻转头看她,眼底的宠溺令她深深入迷。 正入迷着,好似想到什么,萧彻眸中忽然掠过一丝妒意:“今冬的初雪,你来永京的第一场雪,是我陪你看的。你会一直记得吧?” 他强调着,语气阴恻恻的。 哪怕那丝妒意转瞬即逝,也叫卫令姿情绪瞬间抽离出来。她倒了一口凉气,不禁觉得适才二人的温馨都是错觉。 此人翻脸确实比翻书快! 然她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她该习惯的。 观察到她有些无可奈何,萧彻拉起她的手:“不止此刻,我希望以后你所有忽然回忆起的时刻都有我在你身边。每时每刻,时时刻刻都有我。” 说话间,宫院中已是满地白纷纷。 “时时刻刻吗?”卫令姿情不自禁问道。 “人心鬼蜮。算计人心也是会累的。” 萧彻看向卫令姿已经隆起明显的腹部:“我会为我们的孩子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