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大早,刚刚洗漱宽衣完毕,绿珠便来通报,道是一众朝廷命妇已经在外候着。 看一眼喜帐空空,萧彻已是不知何时便离开了。她在天色迷蒙半睡半醒间似有察觉身侧之人轻抚她发鬓,只是她太累,实在不想睁眼动弹,依稀嘟囔了声便睡了过去。 仪鸾殿与凤仪宫只隔了半个宫廊,一路到仪鸾殿接受了命妇们的请安,又吩咐绿珠几人归纳贺礼。 大周的外命妇以谨王妃为首,再就是大周开国敕封袭爵的一些公侯和高官功臣家的女眷。 谨王萧循,大周先帝所出第三子,萧彻继位后得以封王。其正妃关氏,是个瞧着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在一片恭维道贺声中是个十分安静的存在。 不多时已经到了时辰,卫令姿便只领了程璧携命妇们前往安康宫向太后请安。 卫令姿周身衣饰繁坠,静候良久。 安康宫的宫人进去禀了一次,道是太医正在太后宫中请脉。直等得命妇中有人腿脚酸麻,才见一人自安康宫中走出,后头还跟着两个随同婢女。 滴粉搓酥的妇人梳一头堕马髻,发髻偏侧珠翠填发,身上带的环佩纹饰新亮,绸缎做的衣衫柔软顺滑,周身富贵显露出其身份不凡。 妇人瞧见安康宫门外站了几排人也不露意外,悠悠然到卫令姿跟前屈膝行了个礼:“臣妇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姜门廖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宰辅之首,百官尊称上相。 这安请得不情不愿,繁长的前缀倒一字不减,正是示威。 这妇人便是姜汲的夫人,廖氏。 卫令姿站定不动,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只温容笑着一言不发。 久不发话,姜廖氏狐疑地抬了个头,撞上卫令姿的浅笑。 “皇后娘娘,这位是尚书左仆射姜上相家的夫人。”方才入内通报的宫人见状,上前道。 “姜夫人请起。” 宫人说罢,卫令姿不慌不忙上前扶住姜廖氏:“本宫初来大周,虽不曾见过姜上相,过去却与礼部的姜沉姜尚书有过一面之缘。本宫听说两位姜大人系出同族,故而对姜上相也是心中敬佩。” “礼部姜尚书?”姜廖氏看着亲扶起她的一双手,瞥了一眼卫令姿身后两排等候良久的命妇。 她昂着额,耷拉着眉,“我家老爷同姜尚书虽是同族,却非同支。年尾族中家宴我家老爷都是首座,族中内务多也是臣妇筹划,若早年长辈们不分府,皇后娘娘口中的姜尚书也是该唤我家老爷一声家主的。” 后头一个命妇急忙随声附和:“姜上相得陛下器重,身居六部之上,总领纲纪,实是劳心劳神。” 卫令姿与程璧对视一眼,这说话的命妇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夫人。 “我家老爷唤先太后一声亲姑母,与陛下亲缘深厚旁人难比,就是为陛下肝脑涂地又何足挂齿。”姜廖氏服帖的妆容下不掩有些得意之色。 姜廖氏说话的功夫,卫令姿不露痕迹收回搭扶她的手。 程璧上前,向着姜廖氏微微福身:“既是亲缘深厚,姜夫人也不该与皇后娘娘见外的。夫人与各府命妇们熟稔,适才仪鸾殿中夫人若在,想来娘娘与各位夫人们也能熟络得更快些。” 一时,后头的命妇们都埋着头不说话。 程璧之言是在敲打。姜廖氏身为尚书左仆射正妻,在命妇之列,却不履行命妇之责前往仪鸾殿见礼。 姜廖氏眼睛瞟了程璧一下,见卫令姿并无拦阻的意思,将手抚上额头,声音也低了几分。 “向皇后娘娘告罪。臣妇刚进宫便突发头疾,实是乏力,不敢叫臣妇病躯搅了皇后娘娘入主中宫的春风如意,故而先来太后娘娘宫中歇脚。” 姜廖氏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不胜虚弱的模样,“太后娘娘体恤,劳师动众请了太医来,让臣妇受宠若惊。只怪臣妇这身子太不争气,此刻仍是不得缓解,怕是要先行回府了。” 姜廖氏刻意提及太后关照,自然也不忘打量眼前这位皇后的神色。 二人言语,各有深意。 卫令姿维持面上的笑意不减:“夫人身子不爽,就莫要于风中久立了,早些回府休息。” “谢皇后娘娘,臣妇告退。”姜廖氏道着谢,却连膝盖都懒得弯一弯,临走时更是露出一丝胜利者的笑容,引得一众命妇们面面相觑。 姜廖氏刚走出不远,安康宫的宫人便出来传话让众人入内。 举止端肃的妇人正坐于安康宫正位之上,十八颗绿松石串成的持珠被捏在其拇指与食指之间。她云髻光洁油亮,面貌保养得宜,轻心的眼神上下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