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养父分析问题不大,井伊直政总算松了口气,说道。
“既然事情尚在圣人控制中,我便能厚颜为半泽直义再求个情,希望能够留她一条性命。”
井伊直虎叹道。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去顶这个锅。
半泽直义做事莽撞,已然犯了众怒,你要出面替她开脱,只怕会引火烧身,惹来关东武家不满。”
井伊直政冷笑道。
“我又不吃关东那一套,那些蝇营狗苟之辈的不满,与我何干?我是圣人座下鹰犬,唯圣人的利益优先。”
井伊直虎无奈道。
“罢了罢了,我知道劝你也劝不住,且看圣人愿不愿意放她一条生路吧。
但我要提醒你,求圣人可以,但凡事过犹不及,你不要又是直脾气上头冲撞了圣人,适得其反。”
井伊直政惆怅道。
“我心里有数,不会再惹圣人不悦了,如果真留不下半泽直义的命。。就算我对不起她吧。。”
见井伊直政不再固执己见,有所变通,井伊直虎也是松了口气。
自己今天这些话,总算是没有白费了口舌,这个木瓜脑袋到底是开了一点窍,没有再要一意孤行。
———
就在井伊父女谈论关东问题的同时,暂时驻跸滨松城的义银,也正在接待前来禀告的德川家康。
义银摇摇头说道。
“德川殿下弄错了,你抓到的那四个尼姑是冒充的,是妄图浑水摸鱼的诈骗之徒。
关东保密组日前送来急报。
现已查明,妙安寺禹新,三光寺上惠,无量寺柘黄,养林寺开新四位主持,是在入山访友之时遭遇山贼劫掠,惨遭不测。
此刻,四人的尸体已被送回各寺火葬安息,相关消息也已经通过武家义理促进会对外正式公布。”
德川家康目瞪口呆,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喜滋滋以为奇货可居的筹码,竟然被圣人一口否定了。
原本想着通过交易这四个大尼姑,换取圣人的一次人情,用在沟通堺港重开东海道商路的事情上。
却没想到,圣人是直接不承认这四个大尼姑的身份,让德川家康的献媚之举显得分外扎眼,自作多情。
德川家康望着她刚才献上圣人案头的那本账目,一时进退两难。
义银笑了笑,起身说道。
“天色已晚,我赶路赶得也乏了,德川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我们明日再聊。”
德川家康忙不迭行礼,恭谨告退,就要离开。
义银顺势抄起案牍上那本德川家康献上的账目,走到门廊上,眼也不眨就丢进廊下庭院的火盆中。
冬日的夜分外得黑,砸下的账目勾起火星四溅,火焰又壮大了几分,倒映着义银面色红润有光泽。
德川家康望着跃起的火焰,眯了眯眼,这本关乎关东无数武家利益,牵着关东无数人心的账目,就此化为灰飞。
义银回头看了畏缩的德川家康一眼,他的明确表态就是不喜欢德川家康对关东事务指手画脚,这是一个警告,显然德川家康明白了。
但德川家康的身份地位很敏感,她是织田信长的东海道盟友,也是织田信长与义银的发小,狠狠打了一棍子,也得给一个枣子。
义银说道。
“德川殿下。”
刚要矮身离开的德川家康赶紧鞠躬听令,恭敬问道。
“圣人有何吩咐?”
义银望着火中燃烧的账目,缓缓说道。
“去一次堺港吧。”
“额?”
“关于东海道商路的事,我与高田阳乃聊过,她说重开商路并不难,难在安抚北陆道商路的股东。
这些年,斯波家通过北陆道商路积累了不少朋友,总不能为了一点东海道商路的蝇头小利,就把老朋友抛在一边,全给得罪光了吧?
她的想法是把新开的东海道商路并入北陆道商路股票,改组为联合商路股票,兼顾新老朋友的共同利益。
你若是有兴趣,不妨前往堺港一游。
一方面是展现诚意,打消堺港方面的顾虑,另一方面也看看能不能交些新朋友,大家以后一起坐下来合作赚点钱。
你看,如何?”
德川家康的鞠躬更深,背脊折得像只龙虾,恭顺无比。
圣人到底还是认了自己这份人情,给了自己一张入局的门票。
说起来东海道商路重开,北条武田两家是神裔,今川氏真重回骏河国,那就是斯波家自己养着的傀儡,大家分润利益没话说。
也就只有德川家康这个自己硬要挤过来的小老妹,本质上还是一个外人,凭什么分你一杯羹?
堺港的高田阳乃也有北陆道商路盟友的压力在,自然不愿意轻易改变。
圣人此刻松了口,也是给了德川家康一次机会。
但堺港远离德川家的领地,德川家康前往堺港几乎是要横穿整个近畿,轻装简行远离老巢这件事,让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义银没在第一时间得到德川家康的回应,便回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是不愿意东海道商路与北陆道商路合并?还是担心自己路上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