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忘在披风里加了件护心薄甲。 待她领人驾马驰至城阙,登上城头,城外的混乱几乎已经平息了。 那伙佃农不是乞活兵的对手。 除了最开始出其不意砍倒了几匹马,很快被龙莽的人包围收拾了,一个个捆成粽子模样,扔在马阵前。 王叡谨慎起见,没法开城助援。见女郎亲自过来,他先是一骇,等听明了女郎之意,他点头,定神向城下高喊: “莫要伤人!我等只望与大帅井水不犯河水,大帅莫伤我们的人,有条件尽可提出!” 龙莽抬头一望,只见城垛正中的位置,由玄甲将军换成了一个矮个头的人,只见天黑距远看不清面目,只隐隐瞧着身条纤细。 龙莽目烁微光,饶有兴味地笑道:“小虾米不值得爷爷塞牙的,给你们就是!” 簪缨驻立高墙之上,眉心微微一动。 王叡也是未料他如此容易便松口,再一想,焉知这边一旦开门纳人,对方会不会趁势猛攻入城,倒有些进退两难了。 龙莽等了一会,马蹄焦躁地冻硬的土地上踏了踏,粗戛的嗓音挟带不满,“怎么,你们要人,爷爷的诚意摆出来了,难道还要我后退二十里?敢杀樊家人的主儿,不至于只有蚂蚱胆儿吧?” 这句话意有所指,不冲别人,分明是在针对簪缨。 簪缨目力不及,看不清那言语张狂不逊的龙莽目光所在,却觉有一道视线如芒在身。 冷风吹拂她的脸颊,簪缨慢慢捏紧手指,不接挑衅。 随行的沈阶侧了下身挡住风口,在簪缨耳旁轻道,“对方来意尚且不明,若这些捆绑的人中混了乞活细作,入城后有所图谋,万万不妥。” 他声音压得更低,“我知女郎心软,但切不可为了数十人命,将城中布防露出缺口……” “我知。”簪缨道。 她还不至于这么昏聩,都是人命,当初她在城外动手,是算出有七八分把握,而今夜之事处处透着古怪,两害相权,她也得忍住。 城上不松口,底下被捆住之人也真是硬气,一声不吭。 龙莽见状,也不做杀人示威之事,就那么扛着斩|马|刀在肩,不攻亦不去,悠悠然逗留着。 簪缨别的做不了,至少不输势,便立在城头,与之对峙。 王叡担心更深霜重,劝女公子回城,此处有他守着。簪缨不应。 直到黎明将近,双方都人困马乏,龙莽甚至在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色下,仰卧在马背上打了个哈欠,两腿冻得僵硬的簪缨这才下城头。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龙莽见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发令:“撤。” 乞活兵众领命,齐齐打马返走。 就在他们拨马将撤之时,身后的城门忽然吱呀一声响,龙莽回望,见紧闭一夜的铁门居然开了。 五匹轻骑从城中驰出,四将在后,为首却是一位玄衣劲装的玉面少年。 与其说少年,那秀眉娇颜,轻窈身段却瞒不住有心人的眼,分明是位女扮男装的美娇娥。 龙莽直视骑首之人,眼神恍惚了一下,没人看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苦涩,咂摸着:“都是爹生娘养的,还真有人长成这个模样……” 簪缨生相秾丽娇人,是天生扮不了男人的那类女子。她下城头后并非补眠,而是沐了个热汤浴,换了身简便行头,准备与这位乞活帅当面一晤。 她催动座下的汗血马驹慢慢驰近,净髻高额,神色沉静:“大帅且留步,昨夜之事,还未向大帅道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