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是旁的不相干,秦巧自然不做理会。 今日有罗云英盯着,再如昨日一般的小手脚便不能了,她按照惯例给所有人放过粥食,这一日天际擦黑,准点下工回家。 再过两日,两日之后,她便和这个地方再没有来往了。 想及此,也无什么好记挂的。 归家之后,见灶房空处果然有一草笼子,里边窝着两团团小小的黄绒绒,便知这是阮氏今日去捉回来的。 哥哥秦丰收不愿意挪动,蹲在笼子跟前,傻笑着跟妹妹念叨:“妹妹,妹妹,小鸡子可乖了。花花说等它们长大,就能在院子里跟我一起玩喽。” 早前的那尾大黑鱼终于淡出他视线,阮氏手起刀落,去鱼鳞刨内脏,正一点点挑去细刺,预备剁肉泥滚成鱼圆子吃。 长亲辞世,子女辈是要茹素半载的。 奈何家中没什么上心,不过忌讳落人口舌,便不做传味的样式。 剁剁剁的响声中,阮氏话闲:“两只鸡子,竟要二十八个铜板呢。我寻了好几家,这两只算是顶康健的。别看这会儿耷拉眼,等睡够叫唤起来,声可不小呢。” 秦巧:“嫂子辛苦了。” 这有啥辛苦的。 阮氏抿嘴笑笑,指了指暗处竹架上的一处,“捉了鸡子,我还要了一小包蚕点呢。” 秦巧起身去看。 竹架子是她闲时候撑起来的,一人高,分做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是个大敞口的箩。箩底铺了一层淡色的碎步,分散着不少小黑团,最上面是已经切成丝状的桑叶。 凑得近,扑鼻而来独属于桑叶的青草味道。 以前在工坊的时候,她上织机,做的是生丝成布的活计。 且大同府不同于福州,桑树难生,不好养活蚕种,织坊中多用从凤阳种好的棉花团子。 要论织坊何处负盛名?非江淮莫属!且江淮的生丝价贵,运到大同府,做成云絮般的冬被,一床便能卖出五两银子的高价呢! “我还是头一回见蚕种呢。” 秦巧忍不住好奇,“这样铺上桑叶子,就能生出蚕丝来?” 阮氏便笑着解释:“哪里就生蚕丝了。” 于是从生蚕虫、喂饲、成茧、泡发拉扯等大致说了说,“去岁县里让咱们村改稻种桑,今岁又说粮食不够,重改种稻,但是留了不少桑树。 这一小包生出白蚕虫后且能吃着呢,喂上些日子,看看数目。多了便做两床新被,少了,一人一身暖和上衣也行。” 秦巧听她盘算,再忆起早前家中乱糟糟,心下感慨:若是当初爹没有贪吸什么神仙膏,有娘和阮氏在,秦家的日子绝不会沦落到眼下这光景。 她有她的感慨,阮氏也有她的心头事。 盘算着家中银钱,吃喝用度,二娘一辞了活计,家中再无进项,再节省也是坐吃山空。 度一个紧紧巴巴的新旦,一开春,她和二娘得快快去县里寻摸个差事做呢。 不过还远,眼下盼头还足得很。 她又想起回村时候听到的闲言碎语,喊了秦巧过来坐好,“我听村里人说,今早上你和林二全在路上有说有笑的。是不是瞧上他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巧无奈地叹气:“什么有说有笑,就是路上搭了几句话。这话怎么传的,要是让林婶子听见,又要冲咱们墙头阴阳怪气了。” 阮氏听她有些恼火,忙回补:“这节令地上没活,村里人闲着可不就好长舌头。没有便没有,且不理会,放心吧,过几日保准没人再提。” 不过,没有林二全,也能有旁的事情不是。 阮氏打量下小姑子的神色,见她还算好脸,不死心道:“不沾他林二全,那还有旁的人呢。” 见小姑子眉头一锁,阮氏急忙忙描补:“嫂子不是催你,是咱们家这境地,虽有你哥哥顶头户,可他这副孩子样,添丁进口怕是难呢。” “眼下还好,再久一些,没个后嗣,村子里的人一抱团欺负咱秦家无后,如何是好呢?” 阮氏晓得小姑子能干,但再能干,只要不是个男丁,人家就是瞧不起你! “嫂子打心底里还舍不得你出门子呢,有你一双手在,家里多多少少有些进项,我在家守着你哥哥时心里也不泛难。” “但这不是长久打算。你成个亲,咱秦家就有了新的姻属,不说背靠大树乘凉,至少连着骨头,旁人想欺负秦家也得估量估量你婆家的势头。” 秦巧明白阮氏的话意,正因为明白,心里才萦绕着一股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