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去他地,却没料到人早在牢里就死了。 卖身后,她少数好过的半年便是在东京崔家,给七小娘当茶水女使。 七小娘是个柔善人,大方爱笑,什么七宝擂茶,那个能换十两银子的首饰,全是沾了七小娘的光才有的。 七小娘虽是妾生女,却不自卑于出身,常说投胎定的是运,命是要自己走的。 她便在那时受教,铭记于心。 她叹口气,拉着被子蒙头闭眼,眼前又浮现崔八娘的面容。 若是有心,崔八娘应是记得自己的。 当年七娘不受宠,同为妾生的八娘却不一样,过得滋润。 她自己过得好,偏喜欢在七娘眼前炫,逢上有回得了什么珠钗,结果没拿好摔了,却怪怨到当时正磨着茶的自己。 她是挨过崔八娘身边伺候嬷嬷的一巴掌的。 大约教训的人多了,自然记不得一个小小的茶女使。 又想起直挺挺跪着的崔三郎。 秦巧苦恼地蜷起身子。 怎么他也会做得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呢? 转念一想,她不知其苦,怎好劝人从善。 换个人来说,若是有一日哥哥病得厉害,上下无求时,又怎知不会做出与那人一样的抉择呢? 纠杂乱思,人混混着,终于入眠了。 而满井村的崔家两兄妹有惊无险地避过盯守人的盘查,回了草棚不久,又前后相继到了偏僻的病棚之中。 一打眼,又少了两个。 崔八娘忍着恶臭,把躺在最边上的崔六娘扶起,省下的半碗粥没一会儿全都灌进了对方口中。 手背上沾了几粒米,她舍不得浪费,送到嘴边抿去。 “六姐姐这样,跟死人还有什么分别。与其这么拖着,还不如撒手早解脱呢。” 崔三郎没说话,只是攥了湿巾帕,在昏着的人嘴边擦拭。 崔八娘看一眼昏得无知无觉的人,过半晌还是巾帕沾了雨水,一点点擦着对方滚热的手掌心。 这一擦,才觉出不对劲,竟不似平日那般任她摆弄,崔八娘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抬头去看。 只一眼,惊喜出声:“六姐姐,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