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有些犹豫。 岛国的冬季漫长而凛冽——与阴冷潮湿的伦敦相比,慕尼黑显然是更好的选择。即使在下雪的日子里慕尼黑的寒冷中也总是透着温暖;就连地上的雪,都是干爽而洁净的。 然而公爵夫人卢多维卡却再三劝说苏菲答应这份邀请:克莱门汀王妃在贵族圈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如同苏菲能够与她交好,社交无疑会方便许多;甚至对于将来的结婚对象,也有了更多选择的余地。 更何况,克莱门汀王妃的标准一向很高,想要讨好她的人很多,真正让她喜欢的人却极少。而她这一次出行,是前去拜访维多利亚女王:维多利亚女王和阿尔伯特王子,都出身于萨克森-科堡-哥塔家族。 “希望我能赶回来过圣诞。” 苏菲扯了扯嘴角,显然对这次的英国之行缺乏期待。她固然对伦敦拥有无数好奇与想象,却并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踏上陌生的土地——尤其在母亲反复叮嘱她事事遵从克莱门汀王妃之后。 玛丽微笑着,替小妹妹系好斗篷上的绑带:“我们和茜茜都等你回来。”她伸出手捏了捏苏菲的脸颊,“好啦,你又不是嫁到英国,别作出这么一副舍不得的表情。” “说不定我真的会碰到一个愿意为我改信罗马天主教的罗密欧。”苏菲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了,玛丽——”她拉住姐姐的手,“你先不要答应那个意大利人。” 苏菲口中的“那个意大利人”,是那不勒斯的王储弗朗西斯科。几个星期前,他成为了玛丽的主要求婚者之一。然而巴伐利亚从未有人和他见过面,公爵夫人卢多维卡不得不写信求助于维也纳的女儿,希望从意大利的哈布斯堡亲戚那里得到一些准确可靠的情报。 苏菲总是记不住他的名字——又或者是不愿意记住,每次提起,总是以“那个意大利人”代之。 “你别总是叫弗兰茨‘那个意大利人’,妈咪听见,又要唠叨了。” 弗兰茨是弗朗西斯科在德语中的发音,如同他写给玛丽的信上,总是热烈地称她为“玛利亚•索菲亚”。想起那封词句华丽的求婚信,苏菲不禁蹙眉——他用“你温柔的眼睛和甜蜜的面庞,就像金发的圣女像一样”来赞美玛丽,却不肯按照按照德语的习惯来称呼他“虔诚倾慕的姑娘”,这位那不勒斯王储,还真是符合苏菲心中对于意大利人的典型印象。 更加讽刺的是,玛丽和茜茜一样,是深褐色的头发——帕森霍芬的女孩子中,金发的只有苏菲一个人。 玛丽显然也被求婚者的“过于虔诚”吓到了,她并不想和一个陌生人共同生活一辈子,这也是她为什么至今没有答应弗朗西斯科求婚的原因。 “我已经拜托一个很可靠的朋友去打听那个意大利人的情况,”苏菲换上一种郑重的语气,“玛丽,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答应他。” 在那不勒斯王储求婚的第二天,苏菲就写信给了马蒂尔德,希望她请路易吉帮忙打听一下弗朗西斯科的情况。她想起在美泉宫马蒂尔德说“至少我还有一幅画像”时自嘲的笑容,第一次明白了马蒂尔德笑容背后的苦涩——她亲爱的姐姐玛丽,连一幅画像都没有。 选择冬天出门旅行显然不够聪明。 英国的天气不似苏菲想象中那么寒冷,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潮湿。从她踏上大英帝国的土地以来,整整一周都不见阳光——或许这可以算作对远道而来的客人独特的欢迎方式?苏菲半真半假地想。 维多利亚女王很忙,忙到甚至没有时间接见专程从家乡赶来的客人。 当然,这是克莱门汀王妃委婉的说法——事实上,女王陛下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与爱犬一起在白金汉宫的花园里散步。苏菲猜想,或许维多利亚女王从未把母亲的家人看做自己的家人——女王和母亲关系恶劣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结婚之后女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的母亲赶出白金汉宫。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完美地继承了萨克森-科堡-哥塔家族冷酷无情的基因。 又或许,女王还没有准备好与克莱门汀王妃见面。她即位之初便着重于改善同奥尔良家族的关系,更是成为了三百多年来第一个出访法国的英国君主。或许克莱门汀王妃还记得她们在奥尔良家族的夏宫Château d''''Eu一起度过的日子,然而当路易•拿破仑统治法国之后,他立即成为了维多利亚女王最亲密的盟友。 前一刻还在支持自己复国行动的朋友,转眼便与路易•拿破仑把酒言欢——苏菲不知道克莱门汀王妃看到报纸上女王夫妻与拿破仑三世一起参观巴黎世博会的照片时会不会觉得愤怒,然而此刻面对这样明显的拒绝却依旧能够保持优雅的风度耐心等待,却令她不得不佩服克莱门汀王妃的好涵养。 当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的时候,克莱门汀王妃再一次前往白金汉宫拜访女王。她希望久违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