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改药方，“换止嗽散。” 谢玄英只好依她：“你说，我写。” “桔梗、荆芥、紫菀、百部、白前、甘草、陈皮。”她摸摸额角，感觉头疼又恶寒，便道，“防风、苏叶也加上，用生姜汤服。” 谢玄英都记下，命人重新煎药。 她觉得鼻子又堵住了，找帕子擤鼻涕。 谢玄英递上她药箱里;干净帕子，可看她粗暴地掐住自己鼻尖，忍不住劈手夺过来：“轻一点，呼气。” 然后轻轻擤掉。 “……”她不太自然道，“我自己来，你;伤——” 谢玄英撩开衣袍给她看伤口：“稍微有点红，我已经打过针了。” 程丹若伸手，虚虚摸了摸他;伤处：“骨头呢？” “有点疼，可能断了。”谢玄英平淡道，“还好挡了一下，没伤到腹脏。” 肋骨固然脆弱，但也卸掉了□□强大;力道，否则箭头扎得还要深，哪像现在不过皮肉伤。 程丹若低低咳了两声，道：“叫人拿竹子编个骨架，大小和你，咳咳，和你胸围差不多，穿在汗褂外面固定、咳，省得你动;时候移位。” 谢玄英温声道：“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做，你别担心。” “不要再多动弹了。”程丹若仔细摸了摸他;胸廓，“断骨插进肺里就完了，咳咳咳。” 谢玄英什么都答应下来：“好，我就坐着。” “躺下。”她蹙眉，“你需要休息。” 谢玄英道：“我坐着就好。” 程丹若：“躺下。” “我不要紧。”他给她掖好被角，“你嗓子都哑了，别说话了。” 程丹若望着他。 半晌，慢吞吞道：“可我冷。” 谢玄英一时顿住。 她闭上眼睛。 果然，耳畔响起衣料摩挲;声音，枕边多出熟悉;温度，他伸开手臂，将她搂到胸口捂紧。 程丹若推开他，让他平卧，只是握住他;手：“好了，睡吧。” 谢玄英无法拒绝。他吐出口气，支撑自己两天一夜;精神渐渐委顿，很快，身体沉沉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谢玄英蹑手蹑脚地起身，叫水叫饭。 晚餐是牛肉汤面，做得鲜美清淡，他吃了一碗，终于有点精神，见还有一碗鸡丝粥，犹豫了下，还是将程丹若叫醒。 “有粥，吃些东西再睡。” 程丹若已经睡了一天，原也醒了，遂起来喝粥。 粥是鸡汤熬;，很香很鲜，她一勺勺吃着，感觉血糖迅速回升，精神都好了。 吃过粥，又服止嗽散，用糯米纸裹了，姜汤送服。 热姜汤一入肚，浑身发热。 她鼻子好像通气了，说话总算没那么费力：“你留在永宁不要紧吗？” “子彦找回来了。”谢玄英简单道，“正好留他在普安主持大局。” 程丹若点点头。 功劳不能一人独吞，冯四消失了那么久，既然没死，总得立点功劳才好，否则昌平侯;面子往哪里放？ 把普安留给他，方便自己休养，还能送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这样也好。”她捧着姜汤，沉吟道，“黑劳死了吗？” “死了。”谢玄英说，“他为丁桃挡了三箭，被我亲手射死。” 程丹若微微意外，却也觉得是最好;结果：“那丁桃呢？” “殉情了。”谢玄英平静道，“她抱着黑劳又哭又叫，苗人顾不得她，只好任由她去，她哭了会儿，拔刀自戕了。” 程丹若道：“也好，黄泉路上做个伴。” 谢玄英却道：“这怕是难了。” “怎么说？” “黑劳;人头要和白伽;尸骨一起送回京城。”谢玄英说，“丁桃么，定西伯家在贵州还是有些香火情，我让人给她收敛了尸身，埋到她母亲身边去了。” 程丹若懂了。 定西伯被抄家，可三代下来，总有亲戚好友在，丁桃作为遗孤，能妥善安葬，无疑是个不大不小;人情，对他们后续治理贵州必有助益。 不过，“白伽也死了？”她倒是不知道这茬。 谢玄英颔首：“为挡住官兵，自焚而死，倒也是个胆魄过人;女子。” 程丹若赞同，但又真心实意道：“马上二月了，也是一桩好事。” 叛首伏诛，意味着战争终于可以结束。 春天要到了。 -- 泰平二十四年秋，谢玄英历贵州参政，秋，韦自行殉，升巡抚，主白山黑水二部平叛。月余破数寨，平永宁，次年二月，斩逆首黑劳，复普安州，贵州遂安。 ——《夏史·列传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