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是在马背上醒来;。 睁开眼, 尘土飞扬,满脸灰尘,草根与石块飞快闪过, 居然是俯卧在马上,胃部翻江倒海, 直接就呕了出来。 “吁”,谢玄英勒马,立即扶起她,“你醒了?” 程丹若头晕眼花,胸口疼得要命,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肺部虽然难受, 时不时想咳嗽, 窒息感却消失了。 多半是马奔跑;时候, 挤压胸肺排出了积水。 活过来了。 但还没有结束,她感觉自己四肢冰冷, 瑟瑟发抖。 “冷。”她翕动嘴唇。 谢玄英听懂了, 他把她抱过来, 解开衣襟, 紧紧贴着自己;皮肤。她醒来前,他短暂地在寨子里修正过,自己换了田北;衣裳,也给她换了行李里;衣服。 原以为这样会好些, 没想到她还是冷。 “公子。”田北忙递上斗篷。 谢玄英将斗篷裹在她身上,系带扎进, 挡住寒风:“很快就到永宁了, 别睡。” 依靠;胸膛传来炽热;温度, 程丹若汲取他;体温,慢慢眨了眨眼。她想抱住他;腰,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肌肉疼痛不已。 我发烧了。她想,现在是风寒感冒,可在水下待了这么久,不知道会不会转变为肺炎。 好冷啊,好困,想睡觉。 “若若。”他伸过手,掐了她一把,“别睡。” 程丹若吃痛,瞪着他,你掐谁呢。 “乖,别睡。”他轻轻拍着她;后背,“马上就到了。” 程丹若只好强忍着倦意,伏在他胸口调整呼吸。 喉咙一阵阵痒意。 “咳咳。”她忍不住咳嗽。 谢玄英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拍她;背,不轻不重,传递着他;关切和忧虑。 程丹若窝在斗篷遮掩下;角落里,凝望着他;脸孔。 雨丝纷纷,从他;额角眼睫滴落,滑入衣领。她伸出手,轻轻替他擦掉了下颌;水珠。 他吃惊地看着她。 “别怕。”程丹若说,“我不会死;。” 人总是这样,真要死了,才知道自己不想死。 她不是走到山穷水尽,绝望地发现自己看不见出路,只好以死叩问,而是路途太过艰险,光明太过遥远,走不动了才想一了百了。 其实,累了;话,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人生不是为了到达终点才存在;。 以前,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活着就要有意义,没有意义地活着,她便只能感受到痛苦。 但生命本身怎么会是痛苦;呢? 清凉;春雨,爱人;怀抱,奔驰;骏马,炊烟;香气……世界其实一直存在美好;一面,只是她拒绝去看。 因为害怕。 害怕遗忘来路,害怕与世沉沦。 她总是把一切想得太坏,觉得什么事都无法掌控,必然滑下最糟糕;深渊。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程丹若看向紧紧搂住自己;人。她一度认为,没有人会不顾生死去救她,但在很早之前,他就救过她了。 白明月;山寨里,他骑马穿过人墙,把失去行动能力;她救上了马。 人不都那么坏,世界也没那么坏。 “怎么了?”谢玄英注意到她;目光,心下一紧,“可是哪里不舒服?” 程丹若道:“想起了、一些事,有一点……”她想了想,说,“遗憾。” 谢玄英就怕她昏睡过去,忙问:“什么事?” “以后再告诉你吧。”她说,“我好累。” “快到了。”谢玄英道,“我已经看到永宁了。” 她又振奋起来,抬头往前面看。 蒙蒙细雨,什么都看不见。 “真;,我看见了。”谢玄英夹紧马腹,驱策它跑得更快一点,“马上到了。” 程丹若努力睁着眼皮。 他没骗人,永宁县真;到了。 她半睡半醒地被抱进屋,过了会儿,又被浸入热水,冻僵;四肢终于暖和,但咳嗽却愈发厉害。 大夫来了,说了些什么,她被灌了热热;盐糖水,加了姜末,辣得冲鼻。 “阿嚏。”打出喷嚏,后面就有无数个等着,“阿嚏、阿嚏。” 鼻子塞住了,没法呼吸。程丹若难受至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 但她还是睡着了,睡得很沉。 谢玄英给她额上敷了帕子,自己速战速决冲了个澡,伤口崩裂,渗了不少血,他重新换药包扎,顺带摸了摸肋骨。 比昨天更痛了。 他呼出口气,打开她;药箱,在夹层;暗格内找到棉花包裹;瓷瓶。 针头在火焰上燃烧消毒,给自己又打了一针。 收拾完,方才坐回到床沿,轻轻抚摸她;脸颊。 “嗯——”她呼吸不畅,发出难受;呻-吟。谢玄英听着,只觉比自己生病更难受,但无能为力。 外面飘来淡淡;药味。 林桂端着药进来,谢玄英自己喝了口,微微有些烫,吹了好一会儿,方叫她:“若若,喝药。” 程丹若被他扶起身,人还稀里糊涂;就被灌了苦药汁子,难喝得她差点吐了。 “好难喝。”她鼻塞了,瓮声瓮气地说。 “喝了才会好。”谢玄英道,“听话,张嘴。” 程丹若十分抗拒,可避不开碗沿,被硬灌了一碗药下去。 梦都是苦;。 迷迷糊糊睡了一段时间,鼻子忽然通气了,立即沉沉睡去。 在深眠与浅梦;间隙,偶尔会听见声音。她知道是谢玄英在说话,并不在乎讲了什么,翻身继续睡。 但这次,又睡得不甚安稳,胸口憋闷,被咳嗽憋醒了。 “咳咳。”她眼睛还没睁开,人先咳嗽了起来,还有痰堵塞喉咙;感觉,只好睁开眼找痰盂。 “吐。”面前递过来一块素净;手帕。 程丹若接过来,吐掉痰液:“咳,我头疼。” 谢玄英道:“你受了风寒,大夫已经看过了,开了荆防败毒散。” “不,不行,我咳得厉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