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独身行于街道上,往魏澄的屋子走。 白琼看江池云长久未挪开目光,便开口问道:“随将军一起来的那个参将司月可信吗?” 他补充:“属下瞧着他不懂军规,不像行伍出身,才十八岁的小子,想必没有什么本事,若是旁人安插进来的,只需将军点个头,不出三天,我就让他自己卷铺盖哭着闹着要走。” 霁司月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江池云收回视线,看向白琼,他长眸微睨,里头写满威慑,让人遍体生寒。 只字未言,白琼却从中读懂了,他要这个人留在身边。 白琼觉得江池云似乎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之前的江池云目光从来是冷漠的,若说有什么情绪,也都是战场上劈砍带出来的愤怒和杀气,但是如今,不过一个垂眸,一记横视,其中的复杂含义几乎要冲出眼底。 白琼甚至觉得江池云眼中还有一丝不安。 有什么能让刀下生刀下死的将军不安的呢? 仅凭那个参将? 白琼试探着提议,是否要去魏澄屋中看看。 江池云摆摆手,继续朝城墙另一头巡视,他告诉白琼,这两日会有从京中送来的信,一旦收到,务必第一时间交给他。 白琼应下,心里对这个叫司月的参将却更多了一分留意。 ------------------------------ 霁司月站在魏澄床前。 魏澄躺在床上打着虚弱的呼噜,霁司月进来时刻意压低了脚步,他并未听到因此依旧睡着,失血使他面色虚浮苍白,身上压着三层棉被的缘故,胸膛的起伏并不明显,只有轻缓呼吸声将他和死人模样划开界限。 霁司月没有出声,纵使她满腔的话已经憋到了喉咙口。 她知道,对受伤之人来说,睡觉就是最好的恢复。 而且她旁边有士兵看守,那些惊世骇俗的真相,她也不能说。 在来迁南山的路上,她仔细想过,关于自己的身份这件事。 借尸还魂,说出来,是要被众人视为邪崇妖孽的。 若说谁能彻头彻尾的信她,霁司月五根手指盘来剥去,也只能想到兄长和祖父两人。 早前她认为不能告诉兄长,是因为兄长是太子,如果没有理由的表现出对自己的偏私,便会遭到言官的议论。 但是面对祖父呢?是否可以告诉祖父,自己是他的血亲,是他捧在手心里疼爱,亲自传授剑法的外孙女? 这样祖父是否也会好受一些?但他会信吗? 她思绪纷乱,不知道主动暴露身份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霁司月听着魏澄呼吸的节奏,想起小时候练功时的一幕场景来。 还记得刚开始练剑的时候,魏家剑法十分讲究气息,追求剑气与丹田之气节奏达到至臻和谐,她当时不明白什么叫做丹田之气,魏澄便会以掌心覆盖在她背上,让她仔细感受。 霁司月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刹那间,少年的呼吸和老者的呼吸共振同频。 她和魏澄血脉相连,呼吸相通。 清风吹散空气中的滞闷,霁司月重新冷静下来,垂于两侧的手渐握成拳,或许等今夜一战后,她可以尝试向祖父坦白自己目前这幅离奇的样子,像曾经祖父耐心教导她一样,好好说明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她站得时间有些久了,久到旁边士兵露出奇怪的眼神,但是她还是不想离开,便装模做样拿起一旁的战书看了起来。 宣纸易碎,大齐的战书都是由竹简写就,霁司月看不惯竹片上小如米粒的字迹,一目十行随意扫了几眼,谁知竟让她发现些蹊跷之处! 她收起原本心不在焉态度,踱步到一旁坐下,摊开竹简,仔细读了起来: 开冬月晦,鲜卑数至,白琼引弓手拒之。 霜月,大雪,关外乏食,拓跋擎亲自将兵至太鄞城外十里,使游骑屡次窥探。白琼复使弓手射之,然拓跋擎但进不退,步步逼近太鄞。 白琼奏,意启兵符,引北骑军与之抗击,京中答书曰拓跋擎非善类,引兵凶戾,使白琼勿动,待魏澄协魏家军来助。 …… 霁司月注意到,白琼曾想亲启兵符带北骑兵迎战鲜卑。 但是江池云不在,白琼应当只有守城的职责,没有带兵的权利。 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主将不在,副将临危受命的例子之前也有过不少,但都是没有别的办法的无奈之举,像白琼这样明明还能拖上些时日,却主动请缨要战的,还是头一回见。 而且京中确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