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之时,当她们都陷入沉睡中去时,还会发生些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妖祟想要侵入,会从哪个地方下手? 床上也已经找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姑娘的父亲也断定她身上没有佩戴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平淡地路过彭川,在她失踪之前,没有发生任何诡异的事——如果有,他肯定说出来。 若是这东西碰不到,摸不着,无痕无迹。 温宜笑在元京当公主时生活安逸,偏养成了早睡晚起的好习惯,每天不睡够五个时辰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后来出逃,天天吃睡不规律,一沾上床,意识瞬间涣散开来。 沉入梦中的时候,温宜笑的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像是飘在云端,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连睡也睡不安稳。 她像是在船上,一个颠簸,就要把她打翻,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扶正身子,没想到居然扶到了轿子上的横木。 她身子绷直,猛地睁开眼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穿着大红嫁衣,顶着个红盖头,坐在一顶迎亲的小花轿上。 抬轿的人提着绿油油的灯笼,行走在深林中。山路似是十分陡峭,抬轿的人也不上心,轿子摇摇晃晃的,坐得上头格外不舒服。 四处浓雾弥漫,温宜笑透过晃来晃去的盖头一角,偷偷望向外面,只隐约看见幽微的绿色灯光,还有穿着红色衣服的轿夫。 明明是迎亲的花轿,但是一行人沉默不语,甚至连脚步声也听不见,就……挺诡异的。 以梦为媒介,妖祟入梦,带走少女,原本只是温宜笑的一个猜测,没想到真让她给猜对了。 在梦中的人往往意识不清醒,即便被带走了,也不一定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候被诱惑,稀里糊涂就入了妖怪窝,甚至连反抗都不会。 妖物布下陷阱诱捕少女,温宜笑刚好也是个符合他们要求的未嫁的姑娘,前一个女子才失踪没多久,妖祟留下的陷阱还未撤去,她直接往下跳,那妖祟自然也将她也带了进来。 她赌对了。 只不过……她被带到了哪里? 轿子很小,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座位,旁边的叶子划过她的红色嫁衣,有些刺痒。 温宜笑在盖头下的缝隙打量轿子周围浮动的叶子,长长细细的一条,绿色的灯火之下,叶子呈现极深的绿色,而那叶脉中,却蔓延出一条又一条深红的纹路,如注入了流动的鲜血,鲜明刺目。 篁丘! 温宜笑想起了路过篁丘时奸商对她的描述—— “大妖的血渗进了竹林之中,从此篁丘的竹枝上便开始蔓延出一道道红痕,明明只是不大的小山丘,却爱白日起雾,晚上鬼哭狼嚎……” 雾倒是挺浓的,不过鬼哭狼嚎倒是没有听见。 安静,如死一般的安静,好似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生机,只剩死物,这种安静,像是一把冰冷锐利的剑,扎进人心口,令人喘不上气来,比漫山遍野的鬼哭狼嚎还要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要是温宜笑是个普通小姑娘,大概已经要被吓哭了。 温宜笑摸向自己的袖子,这身衣服已经被替换过,她藏在身上的符咒和纸人自然不知所踪。 她往脑海深处喊了几声。 “绥绥…绥绥?” 余绥立刻回答她:“我在,别害怕。” 听到声音,温宜笑松了口气,余绥在那就好,即便失去了裁剪的纸人和新画的符咒,余绥也是她最大的底气。 “果真被带走了,直接把我从彭川送到这里来,布下这个陷阱的主人还挺厉害的。” “他们居然还抬轿,现在这种配阴的邪术,都这么讲究的吗?” 明明可以直接吸干你,却偏偏先拿轿子抬你一段路,还给她换上了大红嫁衣红盖头,娶新娘子一样,真的是仪式感十足。 温宜笑问:“你知道他们现在带我们往哪儿走吗?怎么这么晃?” “他们正在翻过一座土坡。”余绥说。 夜色浓黑,又起大雾,温宜笑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但是余绥不一样,他感知世界的方式是靠外扩的意识,洞察幽微,很轻易地觉察到周围的地势变化。 温宜笑又问:“抬轿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感受不到他们身上任何生气。” 总之不是活人。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要具体形容的话,你旁边的那个,脖子上有类似于兽爪抓开的裂口,可能是被野兽咬死的,还有,小公主,最前面那个,如果非必要,我建议你待会尽量不要看他的正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