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阴日,厚重的乌云笼罩着山峰,隐约可见雷电在其中闪烁。湖面朦胧一片,街上行人匆匆。 柳泉巷84号,一袭儒雅长衫戴着圆眼镜的男人正坐在梨花木桌前。他的神态虽温和,长眉却稍稍攒紧。 修长有力的手指敲打桌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咚!咚!” 仿佛敲到了心脏上,渐渐和管家鲁大的心跳合拍。鲁大在这种气氛下犹为不安,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着自家先生焦急的模样,劝道:“先生,小潘脚程很快,想必马郎中已经进入咱们巷子了。” 陆林生蹙眉道:“让花妈去催一催。” 陆林生是宁杭陆家家主,家中算不上富可敌国,却也腰缠万贯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岁月斑驳的围墙上,雕花的庭院里鱼池的小水车正在转动。 缓缓的流水声和女人沙哑哀愁的哭泣声夹杂在一起,“呜呜,玝儿。我的玝儿!” 房内陆蓁玥取了手帕递给母亲,陆太太何媛儿却兀自哭泣着。 “你给我滚开,没看见妹妹生病了吗?在这里添什么乱!”何媛儿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破口大骂。 陆蓁玥咬唇忍下了眼眶中的泪意,小声缀泣道:“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出去。” 玥儿乖,不能打扰到妹妹。 陆林生听着里面狠厉的训斥,眉头紧蹙,额头青筋紧绷。 蓁玥今年十一岁,蓁玝六岁。蓁玝常常缠着姐姐围在小鱼池边,看鱼儿笨头笨脑的啄鱼食。 今早,妹妹蓁玝连水也咽不下去了。小蓁玥只好出来,呆愣愣地蹲在小鱼池边。家里的气氛十分沉重,她很担心母亲和妹妹。 花妈是陆太太的陪嫁,出了大门就见一阵迅疾的风卷飞了行人的帽子,行人欲要去追,却被花妈拦了下来。 “哎哟!我的好郎中诶,你先别追啦。先生、太太急着呢,我们家二小姐的病要紧。”花妈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别追了!别追了!先跟我进去。小潘,你去把马郎中的帽子追回来。” 陆蓁玥早早就听见了花妈的声音,眼睛一亮。太好了,妹妹有救了。 谁知马郎中把了脉,取过小潘追回来的帽子戴上。叹着气对陆家人摆了摆手,意思是无力回天。 何媛儿心如刀割,怎会甘心接受。她双目通红,宛若逃出地狱索命的恶鬼。梳的整整齐齐的发丝落下几缕,整个人像疯婆子。 歇斯底里道:“你不是宁杭城最厉害的名医吗?救救我家玝儿,你要多少银元都行!我求求你了……” 陆林生已经接受了现实,含悲将何媛儿拉开。 “行了,宁杭的名医都来看过了。你…为玝儿备后事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何媛儿像是受到了刺激,“行了?怎么能行呢?玝儿一定还有救!马郎中,求求你了,救救玝儿吧。” 陆蓁玥悄悄跟在小潘身后进来,也听到了这番谈话。红着的眼圈再也止不住泪水,小声抽泣起来。 昏睡的陆蓁玝像是察觉到了家人的哀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暗淡无神的眼珠急切寻找着母亲和姐姐的身影。 “姐、姐姐……” 花妈眼尖,忙叫道:“太太,您先冷静!二小姐醒了。” 何媛儿连忙丢下马郎中,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小女儿。 “玝儿,阿妈在呢。” 陆林生连忙询问马郎中,“是不是状况好转了?可有什么办法救一救?” 马郎中轻轻摇了摇头,见惯了生老病死。他已经麻木了,叹道:“回光返照。” 陆蓁玝像是突然拥有了气力似的,再次叫了一声,“姐姐!” 陆蓁玥凑到妹妹耳朵旁边,流着泪道:“玝儿、玝儿,你快点好起来!” “姐姐再也不会只顾着读书了,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鱼。” 陆蓁玝病得极重,模模糊糊只听到了姐姐和她一起看鱼。便用尽全身的气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姐姐,鱼……”鱼胖了吗? 何媛儿看着小女儿只说到一半,便永远的闭上了小嘴。苍白干瘦的小脸蛋也变得干枯死寂,破碎的嗓子不由得尖叫一声:“玝儿!” 随着一道闪电,天空上酝酿已久的乌云骤然泼下大雨,结束了这一年的秋天。 秋风萧瑟,霜叶再红。陆蓁玥捧着一本书坐在小鱼池边,里面的鱼儿已经在春天的时候死尽了。 何媛儿触景伤情见了那些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