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的,灰白色的光笼罩在病房内,对面的护士站空无一人。 白虎靠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一张报纸,完全挡住了他的脸,大眼护士敲门走进来:“朱先生,探视时间到了,你差不多要走了。” 大眼护士管白虎叫朱先生,也没问题,因为白虎一直都宣称自己是朱雀的亲哥哥。 “好的,我弟弟就麻烦你们照顾了。”白虎站起身,把报纸叠好,顺便看了一眼手表,九点整。 大眼护士走到床边,朱雀正闭着眼,耳边戴着无线耳机,她一边给朱雀量血压,一边笑道:“你们兄弟俩感情真是好。” 在医院里,很少见到兄弟陪护的,一般都是夫妻或是子女,当然也有不少没陪护的。而这两兄弟,只要在允许的探视时间内,都是在一起的,吃饭、聊天、打牌…… 最重要的是朱雀一点也不娇气,不论做什么,从来不喊疼,整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大眼护士甚至想,如果病人都是朱雀这种状态,那她也不会天天想着辞职了。 朱雀听到这句话,得意地睁开眼,冲大眼护士抛了个飞眼。 “亲兄弟自然感情好。”白虎扣上西装扣子,又把礼帽放在胸前,绅士地鞠了一躬:“诸位晚安了。” 大眼护士显然已经习惯了白虎的绅士习惯,挥了挥手,“你也晚安。” 白虎告别后,沿着走廊离开了,大眼护士忙完出去的时候,朱雀让她把门带上,“今天真的好困。” “吃了头孢会想睡觉的,直接睡吧,晚安。” 朱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小手,摇了摇:“晚安啦,护士姐姐。” 大眼护士张唇一笑,把门轻轻关上,端着托盘去了隔壁病房。 十点钟,走廊的灯唰地关了一半,护士站也变得昏暗,一个穿着保洁服的老人,推着一辆清洁车,把沿途垃圾箱的垃圾都拿走了。 大眼护士已经忙完了,趴在值班室的桌上准备休息一会,刚趴下,她的眼里闪过一道身影,穿着灰色的服装,这是晚上收医疗垃圾的陈叔,怎么看起来比先前高了。 大眼护士揉了揉眼,一定是自己太困了,眼花了,她也没想太多,继续趴下睡了。 关押囚犯的楼栋是不列入医院导视图的,现在只有五楼和一楼有灯,一楼的检验室通常都有警察值守,但晚上会少一个人。 今天刚好轮到五十岁的老于值夜班,他白天没睡,现在犯着困,见到老人推着垃圾车走过来,车上只有一个大腿高的垃圾桶。 老于拦住他,“老陈,今天这么晚。” “孙女有点事,晚了。” 老陈嘶哑的喉咙里发出“呲呲呲”磨砂纸的声音,看起来很不舒服,他一只手捂着心脏:“哎,心脏不太舒服,搞完这里,我也要回去休息了,孙女还在家等我呢。” 紧接着是剧烈的喘息声,跟犯了哮喘似的。 老于看向他,不由得同情起来,这个高高瘦瘦的老头,脸颊瘦削,眼眶深陷,跟个难民似的,儿子女儿出车祸死了,他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孙女,靠处理医疗垃圾过活。 老于也不想为难他,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垃圾桶,半人高的垃圾桶里面空无一物,他挥了挥警棍:“进去吧,早完早了事。” 老陈推着垃圾车走进了第一道铁门,听到一声“暧——” “车子不要推进去,你把桶子拿进去就好。”该有的规矩还是得遵守。 老陈佝偻着背,把垃圾车掉了个头,把空垃圾桶轻轻一提,放在地上停了一秒,又单手把它提起来,费力地走到脏垃圾桶前。 老于一直在背后看着他。 老陈先把脏垃圾桶移开,再把干净垃圾桶放在原先的位置上,他古怪地瞟了一眼检验室,半面墙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灯,但一个人都没有,都下班了。 在老于的催促下,老陈收回视线,把脏垃圾桶拉回了垃圾车上,勾着背走到垃圾车头,推着车往前走。 “老陈,你该退休了。”老于冲着老陈佝偻的背影喊道,但老陈没回头,而是抬起一只手,摇了摇。 “嗤~”警察坐在凳子上,嗤笑了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二天,检验科的工作人员一上班就尖叫起来:“啊啊啊!” “怎么了?!”已经值了一夜班,精神萎靡的老于踉跄着冲进去。 “——你看!”工作人员喊道。 检验室的木门像是被一拳穿心,有一个排球大小的洞。 老于连忙让工作人员用钥匙开门,工作人员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