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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 3)


这是郁仪第三次喊停,在方时阳看来,她所说的问题几乎可以忽视,风格一旦形成,想改变很难,也不知道她怎么对自己这么严苛,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谁知道她会不会哪天过来挑自己的骨头。

郁仪看出他的不悦,主动道歉:“抱歉,是我的问题。”

态度十分诚恳,反倒让方时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干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瞧着没什么问题啊,比先前好多了。”

她刚想准备开口,就见方时阳对着手表惊了一声,“都这个点啦。”

在华清寺的这几天郁仪习惯了不带手机,全靠钟声或是打板声辨别时间,她看了眼窗外,一抹余晖散落天际,确实不早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咱们明天再练。”方时阳说着起身收拾东西,“我明天没演出,你看是上午方便还是下午?”

“上午吧,上午时间长点。”

“行,那明天上午这里见。”

两人约好时间,方时阳背起琴盒准备走,见郁仪坐着没动,他有些疑惑:“你不走吗?”

郁仪侧身将琵琶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转了转酸涩的手腕,说:“我还有些事,你先走吧。”

方世阳点点头,抬脚离开了练习室。

郁仪对着异常安静的练习室发了会儿呆,回想起初次见到江老师的场景。

那时她在幼儿评弹的机构上课,校长也就是她当时的老师领着她来到办公室,江老师就坐在那,一身烟绿古法旗袍,墨发低盘在脑后,手里端着一次性纸杯,却像是拿着什么昂贵的贡品茶杯,举手投足十分优雅。

她当时对郁仪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姑娘,以后就跟着我吧。”

郁仪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甚至都不知道要跟着她干什么。后来意识到要离开从小陪伴她的老师同学,她还闹着要回去,还是郁仪外婆连哄带骗地说服了她。

郁仪盯着那排琴架上的几柄三弦,犹豫着还是走了过去。她随便挑了柄,轻拨细弦,指尖划过熟悉的声音,心间密密麻麻地涌上无法言喻的哀恸。

江老师首次授课的那天赠了她一柄三弦,可惜落在了评弹教室,在一场大火中化为了灰烬。

随之离开的,还有江老师。

得知江老师死在那场火中时,她没有任何实感,直到在葬礼上见到那张笑得极其明艳的黑白照片。

那是她首次意识到死亡,葬礼后她浑浑噩噩得病了大半月,之后就被郁母收去了琵琶。她曾远远地见过那间被烧毁的评弹教室,废墟之下埋藏的是她十六岁时所珍视的一切。

细弦陷进指尖,隐隐发痛,郁仪回过神,松开了弦。她将三弦放回原处,重新抱起琵琶。

她暂时,没有勇气成为江老师心目中的女上手。

程聿回到华清寺是晚上的九点,这个点对于繁华的江城不过刚入夜,寺里已然止静。

止静,即熄灯睡觉的意思。

最近集团有几个重点项目要推进,包括工程部丢下的烂摊子。他洗完澡习惯性地打开阳台的窗户透气,不经意间往外看,练习室内灯火通明。

郁仪独自练了会评弹,也不知是不是程聿这院子离寺里有些远,她一直没听到提示入夜的打板声。

担心回宿舍太晚,她熄了灯准备离开,一转身便看见程聿站在身后,她被吓得心怦怦直跳,差点叫出声。

路灯昏暗,整座寺庙一片寂静,耳边只有细微的不知藏在何处的动物叫声,似蝉,又像蟾。

程聿穿着居家服,手上提了串钥匙,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的本就立体的侧脸轮廓,额间细碎的发丝夹杂着些许水珠,邃而深沉的眸光半掩在阴影下,难以看清眼底。

郁仪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轻拧着眉心,没好气道:“程先生,你走路怎么不带声呢?”

程聿敏锐地察觉到她话里藏着的一丝恼意,看起来像是被他这位罪魁祸首吓到了。

“抱歉,我见灯没关,过来看看。”他这院子的电不归寺里管,熄灯也不会熄他的,怎么着他都得来看看。

男人嗓音清冷低缓,像浸泡着威士忌的手凿冰块,剔透中包裹着细细的冰砾,危险且迷人。

夜晚山间气温有些低,光线晦暗,郁仪抱着双臂,扬起头走近他两步,直到能完全看清他的脸。

郁仪倒也没有这么不经吓,她恢复平静,搭话道:“你刚回来吗?我下午来练习室排练,忘记带手机。”

她说着张开空荡荡的双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梨涡若隐若现,“你能借我看看时间吗?”

程聿敛眸看她,瞳孔漆黑,似在黑夜中闪烁暗芒的曜石,他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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