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流苏被凤凰衔着,自李妍君的发髻上垂下,莹润非凡。 李妍君端坐着,只是敛起了笑意,平静无波地将人看着,就自有了三分威严,无声地与人拉开距离。 纵然性情温和,可她到底还是皇族,平和礼让的面纱之下,巍巍皇权熠熠森严,从未染上尘埃,不可亵玩。 柳仕青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上浇灌下来,终于意识到李妍君的邀约并非是春风拂面,而是秋后算账。 很快,李妍君步入正题,扬手扔下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冷声道:“打开它。” 木头盒子在地上跳跃几下,最终落于柳仕青身前两步远的位置。 他不敢起身,匍匐着上前将其捡起,哆哆嗦嗦地打开。 一阵奇异的清香飘散开来,他脸色一白,却如置冰窟。 “告诉我,这是什么?”李妍君问。 已经快要入冬了,里里外外都是寒风,可柳仕青身上的衣服却还是被几乎被汗水浸透。 他终于忍不住,跪伏在地,哭喊道:“殿下恕罪!” “我不过是问问你这东西是什么,你怎么还认罪了?”李妍君神色愈冷,身体微微前倾,“这样,表兄既然让我恕你,便将前因后果,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若是有一个字瞒了、漏了,我便禀报父皇,请你父亲替你补上。” 柳仕青像是已经僵死在了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察觉到落兰似乎在往外面走,他才像是突然活过来,直起身子哀求道:“不!不要告诉我父亲!” 李妍君略微颔首,指尖把玩着腰上的玉佩,与此同时,落兰也停下了脚步。 柳仕青松了一口气,颓然地瘫坐在地上, 他是柳府嫡子,也是柳向云唯一的儿子。可惜柳向云天性凉薄,醉心仕途,一向少在内宅上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起,柳向云意识到柳仕青天资平平,注定不能于他有所助益,自此以后便再也没有正眼看过柳仕青一眼。 柳仕青几乎都要忘了他上一次和父亲一起讲话是什么时候,直到宫里递来消息,李康和柳兰有意让他迎娶公主。他终于坐进了父亲的书房,和父亲一起议事,时不时还能听到父亲几句关怀。 于柳家而言,成为驸马是他唯一的作用,若是搞砸了……柳仕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想起了柳兰的交代,让他务必不要对李妍君身边的人下手。 可惜他太过自负,太过急功近利,竟对柳兰的提醒置之不理,以至于如今自食恶果。 柳仕青木然地交代着,从他是如何用药膏训练雪球,到他是如何将吸引雪球攻击的药膏抹在九思的手上,一五一十,字字不漏。 说到最后,他泣不成声,连连磕头求李妍君饶恕。 李妍君一想到九思因为他受了如此多的委屈便感到无比愤怒,几次都压抑不住性子,想要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的恶毒。 可最终,李妍君却也只是漠然道:“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柳仕青啜泣着,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你我之间的事,我也曾问过你的意见。”李妍君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婉柔和,软乎乎的没有什么威慑力,却也不带一丝感情,冷漠地令人心惊,“事到如今,倒也不必同你商量了,只由长辈做主吧。日后,若无召见,你不必过来,更不能靠近九思,听清楚了吗?” “殿下!”柳仕青挣扎道,“我对您是真心的!” “省掉你的真心吧,若不是担心尊长伤心,你以为你伤了雪球,伤了九思,我会如此轻轻放过吗?不要再得寸进尺,挑战我的耐心了。”李妍君毫不心软,再不愿听他多说什么,只让阿离将他请出去。 阿离一向手重,像是拎鸡仔一样提着他的衣领,将他半拖半拽了出去。 真相大白,尘埃落定,李妍君等不及,也顾不得人言,急匆匆地就向九思的住处赶去。 他院子里的树已落了大半的叶子,光秃秃地在风中低吟唱。 李妍君才拐了个弯,正巧碰见了雄达,便让落兰她们在外边候着,自己同雄达一起进去。 “九思伤得怎么样?在里面歇着吗?”李妍君问。 “回殿下的话,大人伤口有些深,药粉难起作用,流了不少的血,所以今日没有去值班,应该是在里面歇着的。”雄达一脸忧色地回答。 往日有了别扭,九思恨不得一天十二时辰都在外面忙碌,如今却安分下来,大概真是伤得不轻。 李妍君心中绞痛,不由得沉默下来,安静地和雄达一起推门进去。 大概是因着冬日不见阳光的原因,明明还是白昼,屋子里却有些昏暗,又安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