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声渐渐地近了。 九思依旧目光灼灼,指着李民胸膛的手没有一点点颤抖。 柳仕青急得满头的汗,不安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是应该劝谁,又应该如何劝。 与他相比而言,李民要平静得多,只是带着满腔的怨毒,恨不能盯死眼前的两个人。 他的父亲是九五之尊,此时正在一步步走近这间屋子,换了任何人都不敢再用这样的姿态来面对他。 可是九思是个例外。他是只疯狗,只知道没脑子地护着他的主子,而不计较任何得失。 又或者只是因为他的主子享尽了这世间的偏爱,所以所以连带着一个奴才也如此有恃无恐。 李民从牙缝里泄出一声轻笑,将衣服上的水渍拍了拍,阴沉道:“准备接驾吧,妹妹。” 李妍君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顺坡下驴,颔首应道:“大哥果然聪慧。” 就在这一来一回之间,九思已后退几步,垂着眼,再见不着一点点凌厉的模样,像是一抹影子一样站在李妍君身后。 几乎同时,大门敞开,李康携着柳兰阔步进来,见着屋内跪着请安的人,笑道:“都起来吧,你们这几个小的倒是来得早……诶,民儿,身上怎么湿了?” 李民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李妍君,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九思在奉茶,不巧,一整杯水全喂了儿臣的衣裳。” 他不好在李康面前同李妍君冲突,可是编排一个下人的胆量还是不缺的。冲撞皇子的罪名落在九思身上虽然不轻不重,但能给李妍君添添堵,他也能勉强舒心一些。 “是么。”李康御下宽仁,闻言也没生气,反而有意说笑了两句来替九思的无礼开脱,“九思你可是练剑的,手上功夫却也不稳呐!” 李妍君一脸不满,还没开口,便见九思下跪请罚,算是应了下来。 “算起来九思还是民儿的师傅呢。”柳兰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了李康话里话外的意思,又见李妍君面露不豫,便笑,“可惜方才咱们都不在场,也不知道九思是不是在考校民儿的功夫。依我看,分明是这个徒儿学得实在不到家,小小一杯茶也躲不过去,此刻还编排师傅来为自己开脱呢。” 她的声音同她的容貌一般婉转动人,三两句话便解了这僵持的局面。 李康龙心大悦,招来李妍君近身挽着,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拍了拍:“看看,还是你柳妃母是个看得透彻的人。” 李妍君知晓,柳兰这是有意在替九思开脱,虽觉得别扭,却也不能不承这个情,于是也微低了头,抿嘴跟着笑。 只是她能看透,李民自然也能看透,带着些不甘地看向了母亲。 他同柳兰长得极其相似,都是在人群中一眼便能望见的出挑容貌,尤其是一双上扬的眼睛叫人见之不忘。 只是李民性情张扬,眼中总含着傲气。但柳兰却总是敛着眉目,此刻正趁着侧首的工夫越过李康的肩,警示性地看了李民一眼,总含在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见,反而显出了一丝阴郁。 李民立刻低下了头,像是只垂下尾巴的幼狗。 下一刻,柳兰已再次笑靥嫣然地跟在李康身边,满目慈爱地看着李妍君。 九思看着他们,像是觉得有趣,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恭顺而安静地后退了几步,同其他伺候的下人一起站在角落里。 今日李妍君发髻上带了一只粉白色的绒花,湖中月影一般温柔美好。 “今日是家宴,朕也不拘束你们。你们年轻一辈的坐在一处多聊聊,也好彼此熟悉些。”李康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柳仕青,冲着柳兰会心一笑。 今日看戏只怕是个借口,想法子让李妍君和柳仕青再见一面才是真。毕竟男女有别,私下见面恐坏了李妍君名声,这才拉来了这样多的人作陪。 李妍君看破其中究竟,难免有些尴尬,心中却有些暖意,心存感激地看了李康一眼。 她一贯没心没肺,苦了李康在政事之外还要担忧她被嫁去诺国,日日为了她的婚事操劳。 思及此处,李妍君也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积极些,入座后主动对柳仕青说道:“此处的糕点倒是准备得齐全,柳公子要不要一起来用些?” 柳仕青惊喜地抬起头,又诚惶诚恐地看向上首,见李康和柳兰都面带鼓励,这才拎着袍子,板板正正地坐在了李妍君身旁。 “不知今日唱的是什么戏呢。”李妍君拿起茶壶,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又惊得柳仕青更加正襟危坐,双手捧着茶杯,连声道谢后,急匆匆地就饮了一口,烫得整张脸都缩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