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凉不会跪人。 除了单膝跪过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公主以外,他还没有跪过别人。 他的左手握在刀柄上,却只是做了个深呼吸,就松开了手。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杀汉人,但现在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给他犹豫,所以他收手时,左手顺势探入袖口,食指消无声息地一捻,摸出了一包汉人常用的迷药。 是药三分毒,他配的毒尤其重。为了让这些人忘记自己的脸,燕凉这包药撒出去后,他们再醒来时就都是傻子了。 而李成和周围的士兵还毫无所觉,以为他真的要跪了。 “谁?”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锦衣公子从不远处骑马赶到,救了他们一命。 “这只海东青是你的?” 他的马背上挂着箭篓,里面的箭羽同刚才射向那钦的一样,看了眼燕凉,再看李成,一眼就看清了李成手中的“振威校尉”腰牌,催道:“那还不赶快放出去找殿下,别磨蹭了。” 李成“啧”了一声,大为失望,却不敢忤逆此人,只能分辨道:“魏二公子,他是燕国人。” “我知道,”这位魏二公子一挥手,冲燕凉扬起下巴道,“他是殿下养的哑巴蛮奴,这只鹰一定是殿下放的,幸好没伤到,快点带路。” 燕凉抬手,放飞那钦,自己紧随其后,钻入密林之中。 · 林深处枝繁叶茂,燕凉轻功如飞,骑马的反而被绊在了后面。 跟着那钦的指引,他们很快就听到了一声虎啸。 “去调兵来,”魏二公子和李成的脸色都变了,不再一味冲锋,只道,“这些人远远不够。” 公主半夜失踪是丑闻,不得外传,所以出来寻找的人也不多,谁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带这么几个人上去就是送命。 可燕凉没有停步。 “那个蛮奴,你先回来!” 魏二公子在身后叫他,他却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 · 寅时,阮三思与公主已转移两次阵地,几乎来到了围墙边缘,但那白虎和黑暗里的眼睛阴魂不散,一直跟随着她们。 公主自幼爱打马球,体力还好,阮三思却常年久坐在案牍前,全身出过几次大汗,已经快撑不住了。 最后一次逃命,她们准备翻出围墙。 阮三思先垫在墙下,让公主踩着她的肩膀翻上去,但轮到公主拽她时,她体力不支,公主也拽不上来,耽误了好长时间,两人都精疲力竭,公主只得道:“算了,我下去,你上来拽我。” 公主松开手,换了趴伏的姿势,转而半蹲在墙头,作势要跳。 阮三思感动万分,忙道:“使不得!” 公主又停了动作,僵持在墙上,怔怔看向远方。 阮三思回头,见那只白虎已从远处走来,正盯着她们。 “快跑!” 阮三思抬起双手,猛推了公主一把,公主却无意识地顺势捞住她的手,猛得向上一拽。 可惜,这一提并无奇迹发生,最终还是没有提动她。 反而是那只白虎被惊动了,俯身向墙边猛冲过来。 她们挪了许久的路,它却只花了一瞬间。 阮三思转过身,背靠围墙,看着它的脸在自己面前迅速放大,第一次如此直观地与死亡对视,脑子里却竟然是空白的,只想着,原来白虎的眼睛是蓝色的,和阿凉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它张开血盆大口,合身扑向阮三思时,却被一双手从背后生生提了起来。 那双手将它在空中翻了个个儿,然后甩出一圈,狠狠贯在了围墙上,轰然砸塌了一段围墙,发出一阵地动般的声响。 阮三思只觉天旋地转,栽倒墙底,抬头看着燕凉的背影。 燕凉回头,肩膀起伏得很厉害,看着她和公主怀里的刀,向她们伸出空空的双手。 阮三思已有些傻了,没能明白他要做什么,公主也是,二人都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声音。 燕凉于是又收回双手,握成拳头,面向坍塌的墙边,因身量太高,只得双膝下沉,微微弓起上身。 阮三思发现,他肩背上的旧伤崩开了,衣上渗满了血。 那只白虎爬起来,抖了抖毛,与他对峙。 燕凉左手提拳,与白虎同时动作,在它跃起时又一拳将它打倒在了地上,随后一拳补上一拳,直到双手都鲜血淋漓,白虎也不再动作,那只面具也被震落在地,才微微一愣,停下动作,勉强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