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听接过伞道了谢,跟姜应晚一前一后踏上石阶,缓缓往上爬。 这会儿刚过四点,山上几乎没什么人。天色还阴沉着,石梯两侧的路灯也不亮,只能靠手机那点微弱的光。 郁听父母的墓在差不多半山腰那一块,过了界牌再上二十六级台阶,右手边第三排第五个,夫妻合葬墓。 接连不断的雨将墓碑冲刷得很干净,上面刻着的浅金色的字笔笔锋芒,寥寥几句,写完了这对夫妻的一生。 【父:郁泊山】 【卒于二零一八年八月十四日】 【母:梁舒】 【卒于二零一八年十二月十三日】 【奔波商贾一生,唯求家人安康;操劳育人半世,只为儿女富足】 【父母长眠,女怀念,心切切】 她们不是第一次一起来,姜应晚习惯性放下自己怀里的花,简单同两位说过几句,就转身离开,走远了。 把剩下的时间和空间,都留给郁听。 昨天晚上吃过一次止痛药,今天又在车上补了两片,现在风吹着、雨点飘着,她的左腿还是在隐隐作痛。 郁听附身把花摆到碑前,又从纸袋子里拿出保温杯和一只茶盏。 “花是送给妈妈的,有妈妈最爱的鸢尾花,还有剑兰。爸,您就委屈点,喝口茶。是武夷山大红袍,可贵了。” “酒没给您带,不准喝了。小时候我管不住您,现在您得听我的。” “爸妈,几个月没见,有没有想我?” 她看着照片上依偎在一起的夫妇,女人坐在椅子上,笑眼看向镜头,男人站在她旁边,目光一直落在女人身上。 幸福美满,他们合该一直这样下去。 郁听是想笑一下的。 可眉眼一弯,一滴泪却先悄然滑落。 “妈妈你看,我穿的还是您的衣服。”她张开双臂转了个圈,像是展示给他们看,“这件算是时代的眼泪了吧,网上能炒到五千多,可我记得,您当时花了不到三百。” 郁听深吸了口气:“您说,我当时要是把这些绝版都卖了,应该能凑不少钱吧?” 她微微哽咽着,眨掉了眼泪,好半晌才重新开口,“还是算了,这些都是您留给我的……我舍不得。” 腿疼得厉害,犹如针刺入骨。 郁听有些站不住,在旁边找了个小台阶,拢起裙摆坐了下去。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照片,出口的话里带着点鼻音:“您不准说我糟蹋衣服,我就是……就是想坐下。” 她强调:“不是我腿疼,真的不是。” 照片不会回应她,墓碑也不会。她耳畔只有毫不留情的风,和渐渐下起来的雨。 沉默半晌,她倏地捂住了脸,有声音从手后面闷闷地传出来。 很轻,又满是委屈。 “妈,我好疼啊……” 雨越下越大,茂密的枝叶也遮不住了,郁听不得不撑开伞,坐在墓碑旁看向山下。 她像汇报工作似的,同父母说起自己的现状:“其实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能赚钱,也有时间旅游,出门不用怕被跟车,也不怕被粉丝撞见。” 说着,她垂眸轻笑一声。 “也算是,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吧。” “爸,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不高兴啊——我现在,把酒量练上去了。” “我没多喝!我也没刻意练……就是之前在国外的时候发现的,把鸡尾酒当饮料喝了,那个男的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 想起当初那场说不上是艳的艳遇,郁听轻松地笑了两声。 “不过爸您放心,我不会乱喝酒的,肯定会把自己的身体放在第一位,您就不用唠叨我啦。” 说着,她回身伸手在墓碑上摸了摸。 探出伞外的手很快被淋湿,雨水顺着手腕滑进衣袖里,带起一阵凉意。 郁听聊的话题大多很跳跃,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不知所云。 到最后,她朝照片吐了吐舌头说:“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辛苦您二老在旁边听了这么久,该嫌我烦了吧?” 她提着嘴角,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妈的学生估计也到了,我得先走。爸妈,下次再——” 话音还没落,山上不知何处忽然响起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叫喊和呼救。 郁听愣了下,伸手就要去摸手机,摁亮屏幕一看,发现信号格都快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