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秒,崔时雨扶人的手就被轻轻扯开——崔焰离了她继续向前去。 “我错了。”他隔着虚空抚向女子头顶,“错得离谱。” 裴听画从来不是听话的主,更加不会听他的话。 幼时二人相熟,她射的箭程甚至比他还要远,偶有一次比不过,下次便一定在别处赢回来。 她不服输,好赌,言辞也轻浮,一点也不像个好姑娘家。 也一点都不像后来的裴老夫人。 “我错了。”他又回答道,眼中蓄起一轮又一轮的泪水。 他用妻子的眼眶流着自己的眼泪。 崔焰死后不入地府,反而从千里之外的埋骨之地飘了回来,困在将军府中。他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记忆也不再。 偏生听到风雨夜中铃铛响。 他这才知晓,自己这是回家了。 他得以控制魂体虚无的手脚,莫名就飘入了那年轻妇人频频的噩梦。 裴听画一生号称什么都不怕,只那二位一起在市井打闹的男子却知晓,她是极其怕雷雨夜的。而崔焰只在雷雨夜才会短暂拥有一阵子记忆和控制魂体的力量,因此也得以陪伴他妻子度过一生中唯一能插手的苦难。 “小花,”他自濡湿嘴唇唤着她自己取的名,“是我对不起。” 他错在何处?错在和她结亲之时答应她开完笑似的约法三章,要眷侣偏作怨偶。错在自己想着为她铺好前路却使这人反叛逆骨,永远被困在府中被囚。 “天宁十七年,帝驳谏,废了女子参军为将的新议。”裴听画虚指抚上他眉头。 “这些你都不知晓。” 她被丈夫安排好的另一条路,断送在那朝堂上昏君醉酒间。 “你错在这里,崔焰。”裴听画凑近他耳语道,“这一生苦难于我来说不算得什么,是我自己选择。” “只有《放妻书》。” “你低看我,是我一生不能忍受。” * 檀玉生在消息传来的半月后赶来。 他赶来时裴听画正在崔府门口接人,那传信到远地崔家的信使刚踏上远途,一转头,裴听画就看到了本该远在宣地的故人。 “小花。”那风尘仆仆的人赶到她身前, 脸上是难掩的疲色。 他既为崔焰之死伤痛,更为心爱女子处境悲愤。他既想问她为什么不离开,偏在这里承担所有,又害怕说起这样使她忧愁。 檀玉生留下来的两月,除了见证这人忙里忙外跑前跑后,就是见她根本动也不动地呆站坐屋前。 而他,只是崔府早逝小将军的客人而已。檀玉生知道裴听画心中苦痛不便说与口,却也不知道她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是什么?!”他途径她屋外,途中忽闻一阵朦胧香气,气的猛打开她的门。 这香气那样熟悉,不知道她是怎么搞来宣地这蛊人的东西。 “你莫管。”她倒是丝毫不藏着掖着,甚至抛来问题问他是否见过这东西。 “你欲招魂?”檀玉生怒极反笑,“你为什么不找我?” —— “有人赠予我犀角香。”裴听画叹,“我尚且只是试上一试,阿生却来了。” “他说他族有至宝,可招回死人魂魄。不过只有一个坏处。” 死去的皮肉不可复生,回来的旧魂却要个壳子装着。 “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我没同意。”裴听画摇头,“我那时以为拒绝得足够明白,却忘了他一向执着。” 她望向那颗七零八落的槐树,低低笑了一声。 “后来的就不必再说,他确实帮了我。” 崔焰已然失魂,“所以......是你承下了我。” “是也不是。”裴听画看样子不是很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又见一边崔时雨满脸忧心,不由又叹口气。 “说这么多作甚。”她道,“还是得先向人家道谢。” 崔时雨和崔焰这才随他看向齐悠白几人。 “殿下如何看出的?”裴听画向这年纪轻轻的孩子看去,虽见他同先帝五分像的脸,但仍保持镇静。 “不敢说看出。”齐悠白站出来朝这老夫人一行人拱手。“只顺着崔姑娘所求来到这医馆时察觉地上有些异动,但并未看出那位先生所置阵法。” “至于引香一事,只是碰巧罢了。” 他的意思,是自己也未曾想到其中错综复杂事情如此多,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