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入了夏,夜里又来了一场雨,哗啦哗啦地下了一整夜,到了早晨也没个停头,过了半晌午,见雨势小了下来,榆桑便要到樨香院去。 王漪瞧见她出了房门,道:“非得今天去啊,这雨一会大一会小的,托人给二房的说一声得了,又不是会试,再说这考试遇到什么大灾的年份还会改时间呢。”又抱怨榆桑道:“你呀,我看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院子里待着,就乐得往人堆里凑。” 榆桑冲母亲吐吐舌头,“我就乐得往人堆里凑。” 说着便踏着雨水往外走。 池塘里新长出了几片荷叶,经过雨水的洗涤,青翠欲滴。鱼儿快活地摆动着尾巴,把泛起的涟漪吞进嘴里。榆桑想,夏天确实到了。 到了樨香院,她便直奔郑昭房里,想着待所有人都到了,再一起去二伯母那里。郑昭正翻着这些日子的账本,想要临时抱佛脚。 榆桑褪去鞋袜,从丰绿手中接过帕子擦脚,又换了干净的。郑昭道:“你竟也真来了?我还以为下着雨,你们都不来了呢。” “怎么会不来呢?不是都说好了吗,你瞧着吧,一会儿就都到了。”榆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郑昭放下账本,叹道:“要是一个个都不来,我母亲又该生气了。”她对自己母亲的性子再清楚不过。晏容安最怕没人把她当回事,这也是她闹了好些年的原因。 可郑国公却想不明白。 所以说,再厉害的人也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他能随明帝开疆辟土,却断不清家务事。 榆桑道:“她们肯定会来的。” 郑昭托着腮,“阿喜肯定是会来的,李成玉——”她瞧了眼榆桑,又改口道:“玉姐。” 榆桑笑她。 她清清嗓子,接着说:“玉姐应该也会来,可小姑母——我怎么觉得她不来呢?”到底还是在乎母亲的心情,她道:“要不,我派人去请她吧!” 话还未落地,郑昭便悄悄吩咐了下去,说哪怕是用轿子抬也要把她抬来。 “早知道,我也等着你去抬了,也免了湿掉我一双鞋。” “抬什么?”李成玉从外面进来,她道:“我在门口瞧见把伞,也不知是你俩谁的,这颜色,隔老远都能一眼瞧见。” 说着,便撑开了瞧,她从里向外看,残存的雨水像一颗颗的蓝珠子,比五叔送她的那袋子红宝石都要讨她的喜欢。 李成玉说的正是魏屏送榆桑的那把。 榆桑想起与他的约定,江湖路远,再见之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也许等到榆桑成了老奶奶的时候,会再碰见他,到时他再来履行换伞之约,也不知他二人还能不能认出彼此。 这般想着,她嘴角泛起笑来。 李成玉打趣她:“莫不是哪个情郎送的?”她朝郑昭使眼色,暗示她往晏淮那边儿去猜。 郑昭闻言也去瞧伞。她转了两下,也不知是扭到了什么,同伞面上的水珠一起甩出来的,还有一圈飞刃。 吓得一屋子的人失声尖叫。 所幸暗器还未开锋,碰着东西,便纷纷落了地。倒也没伤着人。 “这等杀器,不会真的晏淮那厮送的吧,”郑昭脸色愤愤,“有好东西,他总也不会先想着我。” 李成玉道:“吓死人了。桑桑,你这伞哪来得?” 榆桑不愿她二人胡乱猜,便对她们如实道来。 “莫不是个江湖杀手。”郑昭道。 榆桑想了想,“看上去不像。” 李成玉突然叹气,她道:“平日里瞧那话本子,什么江湖英雄传,还以为是乱编的呢,没想到江湖人连武器都这般别致。我也想去外头瞧瞧。”虽嘴上说着,但她心里也知道,这京都城外边儿的世界,终究还是离她太远了些。她明年便要成亲,成亲了之后……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逼近,李成玉的心里也越发地茫然。 人活在世,各自有各自的难题。 榆桑一时也不知如何开解她,也不能直接对着她说,我是从上辈子来的,你和你夫君过得挺好的。 再有就是,此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成玉是不是真的如意,她也瞧不出来。 郑昭道:“我就说你问那佛没用吧,该愁还是愁。不过,莫怕,他若要待你不好,我拿鞭子抽他去。” 李成玉笑:“那成玉就在此先谢过阿昭妹妹了。” 她三人说着话,另外两人也来了。也不知是怎么传的话,真抬着轿子去接了。几个小厮到了梅花坞的时候,恰遇着了要出门的苍音,他们又顺道捎带上了阿喜。 阿喜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