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榆桑走到树下的时候,万千枚树叶经晚风一吹,同时簌簌作响。 树上滚落一个黑影,在她眼前一晃。 郑榆桑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退,她脚踝还没好利索,一个没站稳,便要朝地上摔去。 结果被那黑影拽着袖子给薅了回来。 她执起手中的灯笼,举到脸前,朝那黑影看去——是一个少年郎。却不是国公府的人。瞧着一身的锦衣华服,也不大像是个贼,“你是谁呀?” “晏淮,我叫晏淮。”那少年郎道。 晏淮?莫不是晏大将军的儿子?他这是跟着二伯母来国公府了? “你不去樨香院,待着树上做甚?” 晏淮呵呵地冲她傻笑,“我待在树上……凉快……我凉快凉快。” 郑榆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道:“好吧,那我便先走了。” 没走两步,郑榆桑又听见晏淮在后边喊她:“喂,你叫什么名字?” 郑榆桑转身。 晏淮朝她大步走来,到她身边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郑榆桑道:“我叫郑榆桑。” “哪个榆?哪个桑?”晏淮问她。 她道:“榆树的榆,桑树的桑。” “榆树的榆,桑树的桑。”晏淮又笑起来,“我知道了。” 郑榆桑一头雾水地离开。 晏淮看着那姑娘远去的背影,一个心扑通扑通得乱跳。 榆桑,榆桑。他试着叫了两声那姑娘的名字,又翻回了树上,他摘了片树叶盖在脸上,又想起她方才的样子——薄薄的眼皮覆着黑玛瑙一样的眼珠,灯火映在里面,她眨一眨眼睛,那火光便跟着跳一跳,她又眨一眨眼睛,他的心也跟着跳一跳。 …… 一到栖云院,榆桑便被王漪催促着去沐浴更衣。她泡在浴桶里,丰绿为她往背上浇水。 顾嬷嬷捧着一件新衣进来。 待榆桑从浴桶里出来,她二人便一起为姑娘穿衣。 荼白衫子,朱红的石榴裙,燕娘帮榆桑把丝绦结进头发里。 燕娘问,姑娘可还要佩上几颗珠子。 榆桑摇了摇头,从海兽葡萄镜前的黑漆描金妆奁里择了对耳坠子,小小的一朵白玉雕成的丁香花骨儿,轻飘飘地荡在圆润的耳垂下面。 王漪到了屋子里,来看榆桑是否穿戴整齐。顾嬷嬷道了声夫人,便领着燕娘退了下去。 游廊两旁的院灯已被燃起,榆桑跟在父亲母亲身后往宴厅走去。 走到池子旁时候,她听见了石子落水的声音——扑通扑通,连着好几下。她循着声音望去,又瞧见那个少年郎。他隔着水池,朝榆桑挥了挥手。 王漪也侧身去看,等瞧见了人,她扯了扯郑闵的衣袖,同他道:“你瞧着,那人可是晏小公子?” 郑闵仔细朝对面望了望,道:“看着是他,怎么来国公府了?” 榆桑道:“我方才在樨香院后边也瞧见他一次,应是跟着二伯母一齐回来的。” “稀奇了。”王漪道。晏容安嫁过来没多久,便因着郑金念在心里结下了不痛快,故而一直没带过晏家的子侄到郑国府来。也不知她今日是转了什么性子。 说话间,晏淮已走了过来。 郑闵唤他子宁,问他怎么在这儿。 晏淮摸摸脑袋,羞赧一笑,他道是与父亲闹了别扭,故而藏在姑母的马车上面的玄柜里,偷偷来了国公府,又恐姑母会赶他回去,便躲在了树上,一直待到晚上,才敢下来。 又道,方才他在树上一个没躺稳,便滚了下来,吓着了榆桑妹妹,实在是他失礼。 他这般说,郑闵夫妇也不好做主赶他回去,便只能带着他一起往宴厅去。 郑国府的儿孙颇多,聚在一桌吃饭不太现实,故而于厅堂两侧分坐,两三人一个长案。郑晁右手边坐着郑金念与李司,左手边是郑奉夫妇。 李温、李晋兄弟二人同坐,郑昭与郑景姐弟俩聚在一个案几,阿喜的父亲不在身边,便挨着苍音姑姑。她二人的旁边即是李成玉,李成玉见榆桑进来,偷偷朝她摆摆手,示意她来自己身边的空位坐。 这一看,大家竟是都到齐了。 方才在路上一耽搁,榆桑他们一家便成了来得最晚的。 他几人一进屋,郑晁就瞅见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待看清是晏淮,便望向晏容安,问她怎么不同自己说晏淮来了。 “这事儿,媳妇还真不清楚。”晏容安回答郑晁的问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