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蹬掉鞋子,躺倒在塌上,又翻了个身,滚到榆桑的身边。 她戳戳榆桑的脸蛋,榆桑的眼皮动了动。她咯咯地笑出了声。 “阿喜,过来,莫要扰她了。”李成玉道:“桑桑路上累着了,你就让她安稳地睡一会儿吧。” 阿喜撇撇嘴巴,“你俩又不肯搭理我,我不把她叫醒,谁陪我玩呀?我看定是你俩只顾着讲小话,她自个待得无聊了,才睡了过去。”说着,又拨了拨榆桑的睫毛,“咦?她怎么还哭了?” 李成玉凑过来,瞧见榆桑脸上的泪痕,扯了扯郑苍音,“你瞧,还真哭了!” “也不知是梦见什么伤心事。”郑苍音掏出帕子,给她拭去眼泪, 阿喜道:“定是你俩不陪她玩,她伤心了呗。”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成天只想着玩,”李成玉掰正阿喜的身体,道:“阿喜,你都十二了,也算是大姑娘了——”可阿喜冲她挤眉瞪眼的,她便也说不下去,只得瞪阿喜一眼,扭过头去生起闷气来。 李成玉近来正随郑金念学习掌家的窍门,于是遇见谁她都想管上一管,可阿喜性子跳脱,李成玉总拿她没办法。她这边一生闷气,屋子里的气氛也跟着微微一窒。李成玉便又觉得不值当,恰瞅见郑苍音方才用的那条雪青洒花手帕,她拿到手里,道:“你这帕子都用旧了,莫不还是前几年我送你的那条?” 郑苍音摸了摸那帕子上绣着的几枝寒梅,笑道:“成玉的心意,我很珍惜。” “真的?” “嗯。”郑苍音点头。 李成玉面上带了笑,“我现下觉得,这颜色不怎么趁你,我得空便给你绣条新的。” “我也要,我也要。”阿喜道。 “我才不给你绣呢?以前给你绣了那么多条,哪去了?都找不到了吧?” 阿喜吐吐舌头。 她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话也没个停头。 郑榆桑在三位姑娘们的说话声中醒来,她一睁眼便瞧着一张圆脸蛋儿,大大的眼睛,黑油油的刘海儿,年画娃娃似的。 “桑桑,你醒了?”年画娃娃问。 郑榆桑有些恍惚。 年画娃娃又问,“你方才可是梦到了什么?我们都瞧见你哭了,快说说,是不是她俩不和你玩,你伤心了?” 她摸摸脸颊,是干的。刚醒过来的脑子迟钝得厉害,等缓过神来,她转动脑袋去瞧屋子里的人,左手边儿是玉姐姐,一旁跽坐着的是苍音姑姑,而面前的年画娃娃,恰是阿喜。 阿喜凑过来,“你怎么又哭了?”阿喜用软软的手指头给她擦去眼泪,抱着她道:“莫要哭了。” 她的泪水打湿了阿喜的衣服,阿喜歪着脑袋看她,“桑桑,你怎么了?” 郑榆桑眨眨眼睛,“我梦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李成玉笑,“原来桑桑是想我们了呀?” 郑苍音也笑起来,她把那方帕子递给榆桑,让榆桑擦去泪水。 阿喜道:“我就知道,桑桑肯定会想我们的。” 外边儿突然有了动静。 郑苍音身边的丫鬟进来传话,说是来了个旖霞园的丫鬟。郑苍音让她唤人进来。 来人是郑金念的大丫鬟草果,她得了吩咐,来此处接大姑娘和四姑娘回去——榆桑所住的栖云院同旖霞园都在国公府的东边儿。 阿喜住在西边儿,离梅花坞离得还算近,不和他们同路。 众人走出去一看,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草果陪着郑榆桑、李成玉往回走,等到了樨香院的前面,便要分道扬镳,她二人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此时的二房灯火通明,人声嘈杂,院里的主子应是回了府。 李成玉道:“你下午已去过一次,院里的嬷嬷会通报的,算不上失礼。再者说,现下二婶也不一定乐意见你,无需去第二次了。” 郑榆桑点头说,知道了。 “我让草果送你回去。”李成玉道。 郑榆桑道:“不用了,又不是在外头,草果送了我再回去,还要多走那么些路。” 草果说:“四姑娘,草果不累的。” “可我心疼姐姐。”郑榆桑摇摇手中的那盏灯,道:“我拿着灯呢,莫要担心了。” 栖云院离这儿确实也不太远了,李成玉便同意了让她自己回去。 待李成玉领着草果离开,郑榆桑也往栖云院走。 樨香院后面有一个大榕树,颇有年岁,此树枝繁叶茂,可隐天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