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众人长吁一声。 “唉!可不是我不讲,是它事情就到了这儿,再往下我也不能胡乱编排不是。”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直摇脑袋。 又安抚看官,“诸位若好奇,多朝从京都城过来的人打听打听便是。又或者,各位老爷们觉得那些人不如我老头子讲得绘声绘色,那便过上几天,再来捧场。” 郑榆桑听得眉心一跳,她不信这背后,没有萧烛未的推波助澜。 那说书先生不能胡乱编排的事,她倒可以大胆猜上一猜: 萧烛未此前在豫州已有了些声望,皇帝头疼之际免不了会想起他这个便宜外甥。倘若再有第三人提上一句,这份剿匪的差事落在他头上便如顺水推舟。而这个第三人,是她的舅舅——与他交好的豫州刺史王夔。 待领了这道旨意,以萧烛未的雷霆手段,肃清顽匪便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那时,他官拜卫将即是顺理成章。 只不过,事情这般的巧,保不准皇帝会猜到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他难道不怕自己的舅舅对自己心生猜忌? 郑榆桑饮一口清茶,把心思收了回来,恰听见王承偀在那儿正大光明地编排自己。 “……我觉得她是落了一回水,把脑子给泡傻了。在府里也是这样,常常话还没说个一两句,魂就飘了八百里。每日里得有一半的光景,是她坐着发呆。” 郑榆桑为自己辩白:“我自然是在想事情。” “你一小孩子家家,哪有那么多事可想。我看须得让姑母带你去驱驱邪,你现在都变得不像你了,性子闷得这般厉害,倒像是换了一个人来。” 这副壳子里可就不是换了一个人! 话还未说出口,她自己倒先笑起来:“还真让你给说着了。我本湖中一水鬼,那日见郑四姑娘落入湖中,便上了她的身。现如今,真正的郑榆桑早已命赴黄泉,而我,自是要趁今日夺了你二人的性命。”她作势往王承偀身上扑,吓得王承偀抱着陆衡菁直叫唤。 郑榆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这样禁不住吓,哪天要真驱出一只魂儿,我看你得被吓死。” 王承偀咬牙切齿:“好你个臭丫头,小小人儿,竟有这般的坏心思,看我不来治治你。” 语罢,三个人闹作一团。 不一会儿,王承偀笑倒在陆衡菁怀里没了力气。 郑榆桑趁机躲去窗边。 这厢房临街,她自上往下打量,街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远处有卖花的人在吆喝,现下时兴的几种花全被她编进了竹篮,大朵的牡丹、芍药,小朵的茉莉、杜鹃,还有用作点缀的松枝、柳条……一篮子的春光,灿漫得很。 有一行人骑着马,缓缓驶来。 郑榆桑好奇望去,不由一怔。她见惯了那人执掌生杀大权的模样,此刻再看他打马街前,竟觉得有几分陌生。 他仍爱穿暗色的衣服,一身箭袖骑马装,尤显肩宽腰窄。 倒是颇有几分少年英侯的风范。 她那前世里的夫君跨坐在枣红大马之上,用手微微勒紧缰绳,仰头朝茶楼这边儿望来。 他二人视线交错。 竟是离得这样近,近到郑榆桑恍惚,仿佛是那年的安靖侯府。也是这样,她在屋里,他在窗外。两人刚新婚不久,萧烛未见她窘态,展颜轻笑。那时她想什么来着,她想这便是她的夫君,她是那样的爱他。她会好好地待他,就算他真是个冰雪塑成的人儿,她也有性子把他慢慢融化。可她错了。他心里没有旁人,也不会有她。 一股酸涩涌上鼻尖,郑榆桑败下阵来,她垂下视线,合上了窗子。 “好端端的,你关窗作甚?” “我冷。” 王承偀感到奇怪,走过去又把窗打开,她往外暼了一眼。 “砰”的一声。 那两扇窗牖又被关上。 王承偀道:“还是关着吧。这一打开,我竟也觉得有几分冷。” 她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便也不顾着去揭彼此的短。陆衡菁又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这事便这样被三人齐齐略了过去。 茶楼外。 一行人随萧侯驻足于市。萧侯的随从苏庄见他止步不前,便寻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处儿是座茶楼。 茶楼的窗边儿上有一个姑娘,着鹅黄春杉,明媚娇俏,堪胜春色。 苏庄问参军可知这是谁家的姑娘。参军没能瞧见。缘是那姑娘合上了两页窗,不肯再露脸。他觉得恐是侯爷盯得太久,惹得人家姑娘知了羞。 一恍惚,窗又打开。另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