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自昏迷中醒来,有一瞬迷惘。 思绪渐渐回笼,那三人并非他的对手,数十招便尽数被斩于剑下,唯有刀疤脸狞笑着拼死砍中他肩背,刀口不深,程逢本打算回去牵马,半道上察觉武器有毒时已经意识模糊。 “你醒了?” 循声望去,少女坐着木箱把玩着银针,姿态散漫,眼尾红斑滚热,有些眼熟。 “你是民驿里那位姑娘?是你救了我?”她故意吓哭孩童那一幕叫人印象深刻。 这是哪?耳边潺潺水声,他正躺在木板床上,头顶是涂黑的拱形竹篾蓬,木板随着浪花拍打船身的韵律摇晃,应该是一条乌篷船。 少年脸色苍白,挣扎着坐起身,牵动肩上伤口,闷哼一声。 柳月牙将银针放回针包,“伤口有毒,我用的药比较重,忍着点。” 这是默认了救人的是她,程逢稍稍放松警惕:“多谢姑娘。” “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你什么时候来下聘?”柳月牙口出惊人,果不其然看到对方错愕的神情,笑道:“怎么,你不会以为我是个不求回报的好心人吧?” 他肃着脸,“姑娘莫要玩笑,在下已经有未婚妻了。” “那就退婚咯。” 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叫程逢气急,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婚事,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叫他退了?! 少年因愤怒而面颊微红,“救命之恩在下不敢忘,但退婚之事绝无可能,姑娘还是换个要求吧。” 柳月牙提着茶壶慢悠悠倒满茶盏,转身时藏起偷笑,目光挑剔地上下看他,“你未婚妻应该很漂亮吧。” 想起宋珉,他目光柔和下来,“当然。” “所以你很喜欢她?” “嗯。”反应过来自己顺着她的话答下去,程逢想要站起身,碍于竹篾蓬的高度又坐回床板,“与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那很可能是我表妹! 柳月牙心中不忿,柳重山背着她给珉娘说亲,对方还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若不是老王八蛋回程路上摔伤龙骨,求她诊治,她还被蒙在鼓里! 以救治亲爹之名,柳月牙来到南安县打听消息,彻底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也知道珉娘有个未婚夫婿。 前往通南码头的路上,捡到这人,她顺手救了下来。没想到他昏迷时唤了珉娘整整十九次!柳月牙几乎断定他是那个程逢,对他诸多打量。 方才所谓嫁娶不过是试探罢了,如今一看,模样长的还行,身手也不错,勉强配得上她家珉娘。 “月娘,月娘,你爹寻你呢。” 船外传来女声,示意程逢噤声,柳月牙弯腰出去。 见到她,圆脸姑娘眯着眼笑,“他好像疼得受不了了,叫得像头驴。” 柳重山摔下山谷并没有回家,而是就近就在通南码头的秦家私宅养伤,十几位大夫断言他龙骨已废,柳重山不信,写信向柳月牙求助。 柳月牙点点她鼻子,“乐善,你现在是秦家小婢女,好歹收敛点吧。” 乐善她娘曾被柳月牙救过,虽然没两年就去了,但乐善为报恩,一直跟在她身后,与她同仇敌忾。 知道她爹对她不好,乐善烦柳重山很久了,只是二人站在秦家地盘上,说话确实要多加小心,“府上都在说小东家快来了,你记得提醒那表妹小心点,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小东家便是秦老爷子收养的义子秦颂寒,自小在秦老膝下长大,看家护院、执掌漕运、搜罗美人,对秦老言听计从。与其说是儿子,倒不如说是他养的狗。 秦老倚重秦颂寒的能干,又忌惮他身强体壮,担心自己位置不保,施以掣肘,自以为捏住狗绳,可局外人看得分明,多年运作下,秦家早成了秦颂寒掌中之物。 也就柳重山那个蠢货真以为那双目浑浊的老东西还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漕运霸主,巴巴的把外甥女卖了。不过,他连宠妾灭妻的事都干得出来,出卖个不亲近的外甥女算什么。 至于秦颂寒,据闻他心狠手辣只认银钱,不呆在富庶江南,亲自跑来这里,难道真的是冲珉娘来的? 乐善在秦家待了月余,跟丫鬟婆子聊得火热,知道些内情:“管事的跟他婆娘说你爹献了张美人图上去。” 美人图上除了宋珉还能是谁?!那秦颂寒很可能是来找宋珉的! “这老王八蛋!”柳月牙咬牙,他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还求她救命,就该叫他下半辈子都瘫在床上! “你先盯着他,我这边处理完再去找你。” 眼见乐善离开,柳月牙回到蓬内,少年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