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逸,又能再拿四十两。心中细细算一遍,这些银钱足以维持致知堂一年半载。 虽然知道张清逸很可能不在,但从掌柜口中得知此事,不免失望。但掌柜的知晓贵人十分看中佛经,派伙计前去报消息,让她去二楼稍等。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其间连只虫子都没爬上二楼过。 宋珉百无聊赖地揪着房中盆栽的叶子,即将揪秃之际,张清逸带着青竹姗姗来迟。 贵客上门,掌柜的才殷勤地端上茶水,看见盆栽凄惨模样抽了抽眼角,笑脸差点挂不住。 张清逸扫过地上绿叶,唇角一弯,带起微小弧度,不等青竹细看,眨眼的功夫又重新恢复正常弧度。 看到宋珉的刹那,被那些蠢东西激起的怒意仿佛烟雾般消散,白衣悠然飘近,长袖下玉白手指拿起书翻开,不由再次感慨:“真是一手好字!” 随即细细察看,确保没有缺漏后,将书压在手下,食指轻轻点了点。 宋珉一直垂眸喝茶,见状眼皮一跳,这动作有点眼熟。 前世,院中婆子仗着她不得宠、亲姐姐又在国公夫人面前得脸,屡次偷拿宋珉的首饰,宋珉忍无可忍将张清逸送她的生辰礼——一只血玉镯放进妆奁中。 那婆子贪心,果真拿了。 宋珉声称那是最心爱的镯子,刻意在张清逸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央着他找回来。男人难得沉着脸,叫来外院侍卫将内院搜罗一通。 岁暮天寒,院内积雪坚冰之上跪了一地下人,个个面色慌张抖如筛糠。宋姨娘从前不得宠,谁没从她手中拿过好处呢,又有谁能想到一个村姑也有翻身的时候。 动静太大,惊动国公夫人,张清逸竟不准他娘再入宋珉的院子,国公夫人大骂她是狐狸精,当即晕死过去。 最后,在那婆子床下的匣子里找到玉镯,除此之外另有几对耳坠、珍珠簪子,全是宋珉那些不值钱的首饰。 面对赃物,婆子抖着嘴皮伏地痛哭,额头磕出血来,祈求世子不要将她赶出府。 张清逸倚着太师椅,一如此刻点了点玉镯。抽出宋珉腰间的帕子,将它里里外外地擦干净,捉过她手腕强势地将镯子一点点推进去。 艳艳血红搭在莹白皓腕,他满意地把玩玉指,轻描淡写道:“拖出去,杖毙。” 宋珉被他搂在怀里耳鬓厮磨,心头快意散去化作无尽茫然,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下人移到院外观刑,婆子凄厉地哀嚎传入耳畔。听闻鲜血染红院外小道的鹅卵石,夹缝中的血化作红冰,她当晚便做起噩梦,高烧不退。 后来她便知道,这是张清逸心生杀意的下意识动作。 宋珉双睫颤抖,他点书做什么,是想杀谁?总不会是她吧? 好在只片刻,张清逸便垂下眸不再看她。 青竹取出四十两白银递过去。 宋珉心下大定,双手接过,露出个真心笑脸来,“多谢公子。” 如花笑靥一闪而过,张清逸微微一愣,正要说些什么,少女却已经背起书篓,渐渐消失在他视野中。 张清逸怔忪着放下茶盏,摩挲着书本封面几个大字,罕见地生出几分犹豫:“她叫什么来着?” 青竹早已将宋珉底细查清楚,恭敬回道:“她叫宋——” 男人忽然开口打断:“算了,杀了吧。” 不过见了三面的乡野村姑,如何能牵动他的心绪。 青竹微愣:“是。” “叫绿竹去,下午返程回京。” 意思是要在中午之前,要了少女性命。 青竹低下头:“是。” * 拿到银钱,宋珉心情颇好地往闹市走一圈。 长街上摊贩整齐摆放,吆喝声、吵闹声杂糅,一群小童追在糖葫芦串后面流口水,宋珉瞧瞧荷包绣帕,又看看布匹衣料,最后十分奢侈地在街角买了一碗鲜肉馄饨。 澄澈的汤底漂着亮色油花,剔透的馄饨皮儿包着肉馅,绿油油的葱花点缀,舀起一个塞进口中,“烫烫烫!” 馄饨在舌尖翻滚,然后被囫囵吞下,热气一路从口中滑进胃里,激起一阵充盈的满足感。 吃饱喝足又买了些东西,宋珉往城西走,那里有两家学堂,这会有不少学子正在读书。 她打算从中挑个先生,教小萝卜头不需要学识深厚,一定要善良且耐心,最好还能便宜点。 学堂学子们不全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如同上次见到的林听鹤,他会抄书必定是家境窘迫,若是每月花几日时间就能赚到银子,肯定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