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颓势,沈星宇回到宿舍,半边肩膀都是湿的。 他住在宿舍楼旁边的小平房里,这儿曾是校长办公室,前后两面皆是窗,风一吹,老旧的窗户哐哐响。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一束光从身侧照了过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这群人虽没读过多少书,对医生却有种莫名的忌惮和敬畏,好像生命攥在医生手里似的。 他眯起眼望去,学出程歌那副轻蔑又不耐的语气,“有事?” 程歌撑着伞,站在楼道口,皮肤白得敷了层雪,冷艳,夺目。 沈星宇诧异,“园长?” 他以为是张大爷他们呢。话声刚落,楼梯间又晃过一道手电光,张大爷独有的粗噶声响彻走廊,“小沈啊,淑芬阿姨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 沈星宇说,“没有。” 他的手搭在生锈的门把手上,见程歌迟迟不出声,收回脚,轻轻将门拉上。 静了几秒,抿唇道,“我没生气,郑医生在养老院好多年了,知道每个人的情况,我一应届毕业生,经验没有他丰富,大家质疑我是应该的。” 一番话不悲不喜,像在陈述某种事实,若非湿淋淋的肩膀看上去过于单薄,或许会以为他真的不介意。 张大爷说,“别这么说,你是大学生,见过世面的,郑老头赶你差远了。” 所谓柿子捡软的捏,这事换成程歌,能把房顶给掀了,也就小沈脾气好,受了委屈只能淋雨发泄。 他轻轻扯程歌衣袖,“园长,你说两句。” 程歌垂眸,盯着他粗糙蜡黄的手蹙起了眉。 张大爷识趣的松开。 程歌这才重新看向门口的沈星宇。 他身形偏瘦,五官称不上英俊,但刘海一遮,眼镜一戴,青涩又腼腆,现在额头露出来,眼窝凹陷,多看两眼便觉得阴沉。 她缓缓开口,“你和老园长是啥关系?” 整个养老院都知他是老园长的亲戚,因要录节目,老园长不惜拉下脸辞了郑医生,可两人什么关系,没人说得清楚。 沈星宇抬眸,眼睛很黑,“为啥问起这个?” 程歌咧嘴,“好奇。” 沈星宇睨她几秒,答,“我外婆是他表妹。” “多表?” 在娱乐圈混,不咬文嚼字可不行,就说月亮,摸爬滚打几年,终于等来了自己演女二的剧播出,提前一周,她家里人给她买了营销,风头盖过女主,女主粉质疑月亮买热搜拉踩女主,月亮当天就召开记者会,发誓诅咒自己和工作室没有买水军。 月亮在记者会上的痛哭流涕让那部剧的女主被骂得狗血淋头,而她路人粉剧增,替她拿到了一部女主戏,直接成了当红花旦。 所以,有些问题必须问个清楚。 沈星宇眉头拧成了川字,程歌不依不饶,“亲表姐吗?” 沈星宇沉默不言。 程歌稔着手电筒的按钮,又问,“你家为了你进养老院花钱了没?” “……” 张大爷一头雾水,小沈是园长亲戚,又是正儿八经的医学生,怎么可能花钱来这种地方? 不等他问,程歌像知道答案,转身上了楼,顺便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他我不管,钱必须交上来。” 养老院的老人们大多有基础病,三高,糖尿病,风湿等,因此医务室备了基础药,聘医生是怕老人旧病复发或疾病突然病变,沈星宇是医科院的学生,正面临毕业,来养老院实习上节目混点知名度无可厚非。 但他若是花钱找关系进来的,专业水平就值得考究了。 不过那些不是关键,她在意的只有钱! 翌日,她到活动室,张大爷已经在了,看到她,神秘兮兮的指茶几上的盒子。 “小沈给你的。”张大爷先来几分钟,见茶几上有个樟木盒,耐不住好奇想打开,但煮饭的吴建英告诉他是小沈拿过来的,指明给程歌。 顾及程歌那狗脾气,他没有动过。 “园长,里面装的啥啊?” 程歌接过盒子,斜他,“关你啥事?” “……” 盒子巴掌大,不知沈星宇从哪儿找来的,她把盒子塞进衣兜,朝饭桌走,“沈医生人呢?” “昨夜淋了雨有点感冒,送了盒子来就回去睡觉了,让干活时喊他。” 张大爷挨着她,看她到了桌边,主动拉凳子让她坐,“小沈那人挺好的,你凶他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