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倾怀凝固在原地,这个王婆婆在居住在河水巷,是清水有名的热心人儿,刚到清水那会,她可是送了好多青梅果子,甚至后来这王婆子还特地送来自家秘制的果脯。 “铛!”铁盆落在地上的一声响在这沉默的一角像是一道惊雷,让李倾怀回神。 她转身像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婆子怔愣地看着她们,又看看瘫倒在地上的王婆子,泪水像是流不尽似的。她脸色煞白,又因为不知名的激动而涨红,看上去手足无措。 李倾怀直觉有异,走上前拉住她,轻声问道:“请问您是?” 那婆子挣脱开她的手,复又拉起,另一只手指向在晌午日头正大却还昏暗的二楼。她泪水满面,不停指着,嗓子里“啊啊”的说着不成字的音节。 是个哑巴?春杏瞪大了眼睛,她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不知作何反应。偏过头去,只见李倾怀面色凝重,抬步就要往楼上走。 “小姐。”她面上担忧的神色一览无遗,“万一有危险怎么办?我先上去吧。” 李倾怀怎会肯依,微微摇头便踏步而上。 春杏忙跟上去。 淡淡血腥气裹着潮湿水汽涌过来,李倾怀皱了眉,探身过去。哑巴婆子嫌她动作慢,拉着她,一用力,差点自己绊个踉跄,又不甚在意,还只一顾拉着她往前走。 “……秦妈”床上那女子听见声响喃喃着,想抬眼去瞧,却也没有抬头的力气,一只手耷拉着,皮肤白到泛青,在昏暗的视野里十分显眼。 李倾怀眼睛猛得一痛,呼吸停滞,回过神上前去查看情况,刚一探手碰到对方就被甩开,只见那女子条件反射般爬起来,缩到旁边,这个动作让本就疲惫不堪的她耗尽了全身力气,唐嫚大脑昏沉,眼前黑一阵白一阵,耳边什么都听不见,像掉入深海,满满沉下去。 “哇——”旁边的婴儿仿佛和母亲有感应般突然痛哭起来。 唐嫚惊醒,探手想要抱着自己的孩子,但动作缓慢又吃力,豆大的汗珠流下来,滴落在床单上,泪水同汗水一道不自知地落下,麻木无感。她看见一角浅紫色的衣袖下白皙的双手轻柔抱起她的孩子,看见她将孩子递到秦妈手里,看见她满面着急与心疼地用手帕轻轻擦向自己的脸。 唐嫚任由李倾怀将一张干净的披风披在自己衣不蔽体的身上,任由她的侍女为自己擦洗身子。 她全程睁着眼,却说不出半句话。 “小姐!”裕王府的大夫赶到,急忙走过来,看见一脸惨白虚弱无力躺在床上的唐嫚,直接就明白了,走上前去。 “咱们回避。”李倾怀拉着春杏,本想将秦婆子也带上,即便不能说话,说不定也能得些消息,谁知那婆子站定在床边,双眼定定看着唐嫚,怎样也不肯走。 李倾怀见状便不再坚持,拉着春杏下去见已经清醒了的齐正和王婆子。 齐正不顾形象歪在凳子旁边,半张脸贴在凳子上,双眼紧闭,只有那微微滚动的眼珠告诉别人他醒着。王阿婆则一脸灰白靠在墙上,平日里“好好婆婆”的形象一被撕开,竟是也感到遗憾和委屈般,红着眼圈看着李倾怀。 “怎样?”李倾怀没给这两位一个眼神,转头就问姜丰。 姜丰瞄了眼那狼狈不堪的两人,应声道:“王婆子是杨家妇。”这件事说来话长,他需要先将两家的情况讲明白。 一句话毕,李倾怀便了然。 齐正的田多年前便租给了杨家,两家渊源的确不浅。 姜丰继续说着,轻重缓急都讲得清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所以!他是个拐子!”春杏讶然,她甚是后怕,不敢想万一他在小姐身上下手的情况。 原来齐正多年来一直暗中干着拐子的勾当,王婆子人缘好,和谁都聊得起来,对清水每家每户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两人通力合作,这十年间竟是将清水独自身居的年轻孩子或者刚出生的婴儿卖了不少。 那些襁褓婴儿多是没了父母或者因家中人少,齐正伪造下现场便成了被狼叼走,而大多数被卖的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 之前山脚下独居的那个女孩,便是齐正今年下手的第一个,他在女孩早起去地里薅菜的功夫将其迷晕,与省城的一户人家通好消息,便低价卖给人家做婢女了。过去的年月里,模样好的男男女女被买去做通房,模样不行的则去伺候人。这些年数下来,数量已经达到一定规模,但因得这些人本就在清水不太起眼,又因为每年在运河上溺亡或者因为贫穷活不下去的人太多,而新太守来了以后大家都忙着干活赚钱,竟是没多少人发觉。 于是两人猖狂至今。 “我以为还要在衙门用些刑,没想到你是个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