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耕完了,大棚材料厂还在赶工,花苗还没到,忙碌了几天的何袅袅突然获得了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我们要不要去山上挖竹笋?”何袅袅提议,“新鲜的春笋做腌笃鲜,可好吃了!” 听到出去玩,何年归兴致可大了。回家扛了锄头就跟何袅袅一起上了山。 三月份正是春笋冒头的时候,这个时候竹林里湿气重,走进来又丝丝凉意,新鲜竹叶的清新气味混着干竹叶独有的干柴味,笼罩在整个竹林里。 何年归扛着锄头在前面走,何袅袅背着竹筐跟在后面。她没什么挖笋的经验,得靠何年归去找。 三月的春笋,并不是直愣愣树在那里等人挖的,而是藏在枯叶和泥土里。有经验的猎手,会沿着竹鞭的走向去找,用鞋底去探着竹鞭的脉络,若是碰到了什么凸起,用手扒开枯叶,下面就会有一棵嫩嫩的竹笋。用锄头沿着根部一削,一根竹笋就下来了。 挖竹笋像打猎,得有猎人的经验和捕捉一切的眼睛;又像捉迷藏,有时候眼看着是个被竹笋顶起来的包,可挖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块黑石头。 竹笋跟两个人玩游戏一样,躲避着他们的追踪,让他们在期待、惊喜、失望、再惊喜中反复跳转。 玩着玩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挖了半筐。 从小在村里长大的何年归知道,挖竹笋不能逮着一个地方挖,得间隔着挖,不然容易把一个地方挖秃。也不能多挖,挖多了竹林容易稀。 两人就在傍晚的夕阳里,带着满满的收获,大跨步下了山。 半筐竹笋他们也吃不完,何袅袅便挑出了两小篮,一篮送去给阿雅奶奶,一篮送去给红婶。可刚进红婶家院门,就听到红婶两口子在吵架——与其说是在吵架,不如说是红婶在被单方面责骂。 “孩子去寄宿学校多好的事!你说不行就不行?你为这个家赚过一分钱吗?这个家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男人的语气不容反驳。 “孩子回家能吃好睡好,我还能照顾她……”红婶略带央求的语气。 “高中了,孩子来回跑,她不累吗?学习重要还是吃饭睡觉重要?” …… 这种时候何袅袅实在是不方便进去,便把竹笋篮子放在院子里,悄悄离开了。 何袅袅回来的时候,何年归正在她家院子里剥竹笋,坐在小板凳上,手脚麻利。何袅袅默默坐下来,跟他一起剥。何年归看何袅袅脸上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学着叫魂的样子,对着屋外虚喊:“袅袅啊,回家吃饭啦~何袅袅,回家吃饭了~” 何年归煞有介事的样子缓和了何袅袅心里的郁结,她说:“我想帮村里的妇女就业。” “红婶又被骂了?”何年归问。 “他们两口子对孩子的未来规划不一样,红婶作为妈妈,却完全说不上话。”何袅袅叹了口气说,“村里的妇女,感觉一辈子都在为家里付出,年轻的时候要照顾孩子,好不容易孩子大了去上学了,稍微有点空闲,又被丈夫嫌弃不赚钱。可是他们哪有什么渠道去赚钱啊……” “那你想怎么帮她们就业呢?” “雇她们去我菊花地里干活。”何袅袅说,“男人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地里的活大部分都是她们干的,种地这块,她们有经验。” “可现在你只有一个棚。也就一开始种的时候忙一点,等花开的这段时间,都不怎么需要人工,怎么雇她们?” “那就种的时候雇!”何袅袅提起了精神,“因为我也刚起步,万一我以后成功了,包下了很多地,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就可以雇她们,帮她们就业了吗?” “不是万一,是一定!”何年归认真起来,“你一定可以打败化肥厂,带村子致富的。” 何袅袅一扫阴霾,跟在何年归后面帮他打下手。腌笃鲜的“腌”是指咸肉,咸肉提前用温水泡过,稀释了盐分,切成大块放进炖锅中。“鲜”是新鲜的竹笋,竹笋洗好了之后,切成滚刀块,也一并放入炖锅中,还可以加一点新鲜的排骨增加鲜肉的香味。提香的关键是加几片金华火腿进去,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慢闷,就是“笃”。 在“笃”的过程中,蒸汽不断从锅与锅盖的缝隙中涌出,把整个厨房都温得暖暖的。何年归和何袅袅就坐在锅灶旁的小板凳上,看着灶台里的火苗,等待着一锅美食的成熟。似乎是柔和蒸汽的作用,何年归的声音也柔了下来。他问:“你怎么会那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且理想又那么伟大啊?” “伟大?太夸张了吧。”何袅袅说,“我就是普通人。想做什么就努力去做了。” “你怎么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呢?”何年归问。 这个问题何袅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