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郭老爷和尹父分坐在桌子两侧,小厮给两人斟了茶之后就退下了。 郭老爷面目端正,一双眼睛分外精明,他饮了一口茶,笑道:“尹夫子,转眼间你我已成亲家几月了,这几个月可有什么不惯的地方?” 尹父拱了拱手,道:“自是没有,夫人也待小女极好,我瞧着小女比之前还活泼几分。” 郭老爷哈哈一笑,“那也是她们的缘分!” 郭老爷问起儿孙辈的学习:“近日学堂里可好?” 他虽然平日里忙于生意,却对后辈的教育非常看重,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尹父过来询问一番。 “几位小郎君都颇为聪颖,虽然偶尔会有爱玩闹的时候,但该学的功课都没有落下。”尹父顿了顿,道:“三郎的进益也颇大,依我看,就连解试也可以尝试一番。” 郭老爷听得这话,抚了抚胡须,许久没有说话。他知尹父当年在州解试中排名颇为靠前,对于科举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他说可以尝试,那就是真的可以尝试一番。 只是,妻子向来不喜这个庶子,这些年来郭彦在府中过的并不好,他并不是不知道,但抱着家和万事兴的想法,加上两个嫡子颇有出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郭彦越长越大,他竟然从他的眉目间看到了当年他娘亲的影子,这让他在唏嘘之余,也多了一分歉疚。 依他的想法,其实最好是教郭彦做生意,等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给他几间铺子,总比虚无缥缈的科举路牢靠许多。 “这事需从长计议一番。”郭老爷最后道。 他在与王夫人单独用饭的时候,便状似无意说起了这个问题:“三郎年纪渐长,也娶妻了,是时候学点傍身的本领,我打算让他去铺子里学习一下,也不至于日日待在府里死读书。” 王夫人手中的筷子一顿,道:“老爷什么时候关心起府中的事情了?三郎总归是我们郭府的人,他喜欢读书就让他读书呗,左右不会少了他这一口饭。” 郭老爷放下手中的碗,看着王夫人,语气沉了不少:“夫人,你我结发夫妻,这些年来我待您如何,你也心里有数,府里的事但凡你说的,我从来没有拂过你的面子。当年我确实有做错过事情,所以你待三郎如何,我不曾说过一句,但三郎总是你的庶子,是他两个哥哥的弟弟,你难道当真想要一辈子把他养在府里,就像废人一般?还不如让他学点本事,以后也是大郎二郎的助力。”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难道我有苛待他吗?这些年吃的穿的,我哪样短了他?连他娶的妻子,皎娘除了出身略差,模样做事样样不差。老爷这样说,当真是叫我寒心!” 两人不欢而散,王夫人一夜没有睡好,第二日听到偏院苏绣娘那边出事时,脸色很难看。 苏绣娘的丈夫钱掌柜,是个在永安坊中开糕点铺子的,专门做枣泥酥核桃酥一类,做的糕点不错,但人品不敢恭维。他娶苏绣娘,只是因为苏绣娘刺绣技艺出众,挣的银钱不菲,两人经媒人介绍,根本说不上有什么感情。苏绣娘看破了这一点,生了女儿之后很少回家,几乎都是住在郭府中,奈何钱掌柜却越来越过分,从一开始回家向苏绣娘要银钱,到后来是直接进郭府来讨钱。 看角门的小六子是个不靠谱的,这天,趁他打盹的时候,钱掌柜又进了苏绣娘的小院,像前几次那样,要苏绣娘把私藏的银钱交给他。 苏绣娘忍无可忍,把女儿推进房中,拿了一把扫帚大叫起来:“抓贼了!抓贼了!有贼人混进来了!” 她这一叫,就把郭府的几个家丁叫过来了,就连正院的护院都闻声而来,来到见是她的丈夫,都不想管她的家事,只恐吓一番钱掌柜,令他不得再来闹事。 苏绣娘却死死抓住钱掌柜的胳膊不让他走,一口咬定钱掌柜偷了院中的东西,要把他送官。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惊动了王夫人,王夫人带着人往偏院走,路上碰到正要去见她的尹希,一行人便一起去苏绣娘的小院。 到了苏绣娘处,围观的人见是王夫人来了,连忙让出一条路让她进去。 苏绣娘住的地方和尹父的差不多大小,都是两间房外加一个小院,院子里摆了若干花盆,此时花盆已经七零八落。 苏绣娘原本死死抓着钱掌柜,见到王夫人来了,才放开钱掌柜的胳膊,跪坐到王夫人面前,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夫人!这贼子不仅欺负我们母女,还偷府中的东西,请夫人为我做主!” 她穿一件白底蓝花的褙子,虽然五官平凡,但素雅耐看,只眼下经过一番纠缠,头上的簪花掉了,头发也乱了,看起来颇为狼狈。 王夫人是经过事的人,来的时候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