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里药童正照着白日问诊的药方配药材,看见安秋鹜走了进来连忙打招呼,安秋鹜说笑着走上前拿过一旁的铜臼杵研磨起药材。 门外不远处的小巷口有一人鬼鬼祟祟看了半晌,才转身离开。 安秋鹜冷眼看了看那人离去的背影,扔下手中的东西往药铺后院去了。 一进厢房,便闻见一股浓重的药味。 果不然,穆晋安脱去上衣趴在床上,脸上还蒙着之前那块黑布,沈大夫正忙着给他上药。 沈大夫忙着手中的活计,直到斜侧方豁然伸出一只手来,才猛然抬头看见安秋鹜。 看着女子另一只手抵在唇上,他会意地点了点头,无声地把手中上药的东西交给了她。 安秋鹜看了眼血淋淋的伤口,拿起一旁的酒壶毫不手软地一股脑倒了下去。 女子站在床边,笑得灿烂。沈大夫站在门口瞧着只觉后背一凉,女子的笑容怎么看都有股咬牙切齿得狠厉。 他缩了缩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年轻人的事,他还是少掺合。 酒液渗入伤口,刺激着每一根神经。穆晋安就算再能忍还是痛呼出声,他以为背后站着江白,有些不悦道:“江白,你是不是皮痒了,有你这么处理伤口的吗?” 背后无人回话,正当他想转过头去看一眼时,背后那人一巴掌压着白布拍在了他的伤口上。 “嗯—”穆晋安额头已渗出许多汗水,他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背后这人绝不是江白。 “别动!”安秋鹜用胳膊肘压下他要直起的上半身,接着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 穆晋安无法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 他以为这个女大夫只是手狠,没想到还这么记仇! “屏姑娘,听在下解释...” “啪!”又是一巴掌拍在了伤口裂开最深的地方。 “屏...姑...” 太痛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门口有一阵风疾驰而来,安秋鹜冷着眉眼不疾不徐地往后退了半步躲过了横在眼前的刀刃。 江白气愤地吼道:“姓屏的,爷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手中的刀刃又挥舞着朝安秋鹜砍去。 安秋鹜没躲,轻轻弹了下架在脖子上的刀尖,“姓江的,你有本事现在就砍了我,我保证你们家公子不出七日就能去阴曹地府陪我。” 江白红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发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投鼠忌器,江白觉得碰着这个女大夫他娘的就没有一天心情是舒坦的。 穆晋安有些无奈地看着二人,“咳咳,江白放下手中的刀,别伤着屏大夫。” 他指了指门口,“你先出去。” 江白愤慨地走了,屋中二人之间气氛微妙。穆晋安动了动唇,半天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今日的确是他不对,他应该想个万全的法子让他们二人能在蒲府全身而退,而不是一时冲动自己先冲了出去。 也不知他走后,屏大夫在蒲府可有受委屈? “赫公子,麻烦下次做事之前先考虑清楚,今日若不是我抓住了蒲夫人的把柄,此时恐怕就进了蒲明的私狱了,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还两说!” “在下做不到!” 安秋鹜一愣,“你说什么!” 穆晋安慢慢抬起头,看着安秋鹜一字一句道:“在下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屏姑娘自己冲出去。虽不知屏姑娘与首辅大人有何渊源,但想来不是专门去问候他老人家的。既如此,与其让姑娘冒险,不如换成在下,也是一样的!” 安秋鹜上好最后一处药后,头也不回地出了厢房。 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穆晋安。 穆晋安只能看着女子的背影远去,抬起的手无力地垂下。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子,背负着那么多秘密独自一人前行已经耗掉她许多心力,若今日当真进了私狱,在权臣手中她又该如何脱困? 一旦她出事,最先遭殃的便是诚阳侯府,其次便是魏家的冤屈再无人申诉,再没人能给九泉之下的魏家人讨要说法。 她所做得一切都将毁于一旦,还会连累无辜之人。 可是他说的没错,今日若不是自己先冲动想要冒头冲出去,也许就没有后面那些事。 说到底,是她着急了。 安秋鹜静静地坐在铜镜前,扭头从秋霜阁的窗子往外看,往日一揽眼底的京都夜景如今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