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上食盒大敞,盖子放在一旁,里头的饭菜已经馊了,只有几个干巴的馒头能吃。顾让拿了一个,一面吃一面走出营帐。 一股清凉的风迎面扑来,视野霎时明亮开阔,大大小小的帐篷扎于原野之上,迎风飘扬的旌旗上大黑的“齐”字扭曲,井然有序的士兵队列穿行于帐篷间,远处的操练声响彻云霄。 身旁荆欢又戴上了面具,跟在她身旁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原委。 又绕过一个帐篷后,几步开外的旗杆下站着一个人,看着他们。 荆欢闭上嘴。 顾让辨认这人,几息后道:“姜少将。” 姜索阳看向荆欢,“公主,你不觉得你该对我有所解释吗?” “解释什么?” 姜索阳皱眉。 荆欢挪动脚步,凑到顾让身边耳语了几句。 顾让了然,思索片刻后道:“没什么好解释的。” 姜索阳闻言有一瞬的愤怒,立马压了下去,沉声道:“公主就不怕我报与陛下吗?” 顾让语气平淡:“你不会。” 姜索阳皱眉:“公主凭何笃定?” 顾让从他身边经过,轻飘飘地报了一个名字,却令姜索阳遍体生寒。 他猛然转身,一时怒不可遏:“你拿她算计我?” 他万万没想到,顾让会对他说出顾嘉善的名字,是啊,他心知顾嘉善有多重视顾让,如果他向崇文帝透露青铜面具人的存在,顾让肯定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让不好,顾嘉善心里也不会好受,说不定还会因此责怪他。甚至他妹妹,可能也会是和顾嘉善一样的态度。 他对此十分清楚,并在忠君和私情之间摇摆不定,可顾让此言却如同当头一棒,令他心惊不已。 他觉得顾让这人有点可怕。 顾嘉善以赤忱之心待她,在她口里却好似完全成了一个用于算计他人的工具。 他替顾嘉善感到愤怒和不值。 顾让停下脚步,偏头:“姜少将,如今是你在和我过不去。” 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多管闲事。” “……” 荆欢忽然就觉得顾让刚才对自己已经算客气了。 · 绥国。 翼城是绥国的边陲小镇,进入翼城,便是正式踏入绥国境内了。这里一年到头也没几滴雨水,城墙和房屋大多由黄沙堆砌而成,为防风沙,城中民众常年用布帛裹住头发和面部,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驼铃穿透风沙,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各自挥手道别。 路边茶水摊中,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注视着肩挑扁担靠近的人,拉下面巾喝了口茶。 面容憨厚的中年人放下扁担,用衣袖抹了把额上的汗,友好问道:“小娘子,能否行个方便,拼个桌?” “可以。” 中年人连声道谢,招呼身后的几个人一起坐下,又点了一壶凉茶。牛饮了几碗后,中年人放慢了喝茶的动作,将碗凑到嘴边,唇翁动了几下。 “要不要和小殿下会和?” 女人抬眼望向重重屋宇后扎眼异常的木构飞檐,那儿是翼城唯一的客栈。 “到王都再说。” 中年人听罢不语,四下环顾,眼底隐约蓄了热泪,叹息着道:“回来了啊。” · 客栈中, 平日往来商客胡天侃地的交谈声此时被截然相反的肃静所取代,小二穿行于各桌之间,轻手轻脚地将托盘中的石瓢壶放到桌上,唇边扬起一抹谄笑:“各位官爷,慢用。” 他回到柜台之后,往楼上瞄了眼,端起新一壶茶上了楼,绕过两个拐角后腾出一只手叩响门扉。 “进。” 小二推门进去,低着头将茶壶放到桌上,末了还是没忍住,瞟向了对面的贵公子哥。 真是天仙似的人物,连掐着瓷杯的手指头都发着光似的。 这样的人,在他们翼城简直比雨水还少见。 小二一看就停不下来,连连瞟了好几眼,大概是太过明目张胆,就被天仙身后板着脸的年轻男人瞪了一眼。 小二手指一抖,慌忙收回视线,拿着空托盘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男人端详着对面的人,过了一会儿,感慨道:“小九,你长大了。” 男人五官阳刚,眉骨高挑而眼窝深邃,成熟男人的味道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