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隔天顾嘉善从锦闲宫偷跑出来,看见顾让心里就没来由堵得慌。 她着急忙慌地替顾让把肩头的雪掸掉,咬着唇道:“顾让,要不算了吧。” 顾让不答。 顾嘉善没过多久就被锦闲宫的宫女叫回去了。 俄顷,雪地上响起窸窣的脚步声,明黄色的衣摆出现在顾让眼前,崇文帝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朕再问你一遍,你选谁。” 顾让没有迟疑:“赵开。” 崇文帝沉沉盯了她一会儿:“那你就继续跪着吧,朕倒要看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 这场没有硝烟的拉锯战似乎看不到尽头。 赵开坐在软垫上,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忙活的疏银。 牢房中已经大变了样,铺了温暖的床铺,生了炭火,摆了吃饭用的矮桌,甚至用布帘专门圈出了小解出恭的一角。 疏银每天都往刑部砸钱,硬生生将原本简陋的牢房砸成了温暖舒适的样子。 疏银取出晚膳,摆好碗筷:“赵公子,用膳吧。” 瓷碗里躺着的是圆滚滚的白团子,赵开愣了下,拿筷子尖戳穿其中一个,流心的黑芝麻馅便冒了出来。 “今日已是上元了吗?”他问。 “是的,赵公子。”疏银道。 “你们公主呢?”赵开道。 疏银迟疑了一下:“公主还没从宫中回来。” “她……她发生了何事?” “奴婢不知。”外头狱卒又在催促,态度相较第一日好了不少,疏银道,“赵公子,您快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赵开低头吃元宵,牢房中安静下去。 除了他和荆欢的两碗,疏银还拉了一大桶热乎乎的元宵过来,给每个狱卒都舀了一碗,馋得其他囚犯直流口水。 赵开吃元宵的时候,疏银便拿汤婆子熨床铺。 外头荆欢道:“疏银,你明天再给我带一床被子呗,这儿夜里怪冷的。” 疏银说知道了,又问赵开夜里冷不冷。 赵开放下筷子:“不冷。” 疏银见他吃完,便麻利地收了碗筷,和狱卒们打过招呼后拉着空桶离开了。 圆月爬上高空,清辉透过小窗洒进牢房内。赵开找了一个角度,能够看见完整的月亮。 京城中的百姓放飞了数不清的天灯,在夜空中悠悠升起。赵开看了一会儿,心想,去年的上元节他应该许愿的,许愿以后的每个上元节都能和顾让一起过,没准能灵验呢。 他偏头看向牢房外,荆欢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当下的处境。 月亮和天灯将整个京城都照得很亮。 崇文帝站在摘星阁上,纵览着宫外街巷间的热闹繁华与每年一次的盛景。 作为君王,他很满意自己治理天下的成果。但是作为父亲,他对来自女儿的无声反抗非常不满。 他的女儿,一国公主,罔顾君王的颜面,在本该奉父母之命的婚嫁中表现出一种极端的强势和坚决。她虽然跪着,崇文帝却觉得她在与自己交锋。 崇文帝可以强硬下旨为顾让和沈禾修赐婚,但那样同时意味着他输了。他没有使顾让屈服。 崇文帝走到摘星阁背面,远处跪立的身影缩成了很小的一团黑影,但他不用看也知道,顾让的腰从未弯下去过。 她笔直地跪着,像一座缄默如一的石像,连冷酷的风霜也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 崇文帝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她跪了几天了?” 曹禄躬身回道:“六天了,陛下。” “曹禄,你说,朕能赢她吗?” 曹禄道:“奴才愚笨,公主不是在求陛下吗?” 他装傻充愣,崇文帝略觉无趣。 他看着那团黑影,倏尔大跨步下了摘星阁,曹禄连忙抬脚跟上。 崇文帝走到太元殿前,在顾让面前站定。 “只要你认错,父皇可以既往不咎,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顾让的反应略有迟缓。 她道:“儿臣认错。” 崇文帝一愣,意外地注视着她。 “……但儿臣仍请父皇为儿臣与赵开赐婚。” 崇文帝意味不明道:“那你是要知错不改了?” 顾让道:“是。” 崇文帝眼底暗沉:“很好。” 他转身离开,在之后的几天内都没有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