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吉腿脚很快,但即便如此,顾嘉善进宫也是第二日清早的事了。 她很少来太元殿,远远便看见一个人像一座雕像似的直挺挺地跪着,一动不动。她连忙走近,便见顾让闭着眼,睫毛上凝了一层霜,表情与往常无异,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 “顾让。”顾嘉善叫她。 顾让睁开眼,眼神很清明。 “你怎么跪这了?”顾嘉善的语气中有些难过。 顾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顾嘉善示意婢女放下炭盆,把炭烧起来。她蹲下来问道:“你冷不冷?” 顾让摇了摇头。 “那你应该饿了吧,”顾嘉善道,“我给你带了很多吃的,肉包子菜包子馒头烧鸡还有甜甜的糕点,你要吃哪个?” “馒头。”顾让回道。 顾嘉善取出白面大馒头递给她:“你快吃,一会儿凉了。” 顾让吃了一个就不吃了。 顾嘉善又道:“我还给你带了鸡汤和糖水,你要喝哪个?” 顾让道:“谢谢,不用。” 顾嘉善一愣:“哦……”她看着顾让的膝盖,“我忘记给你带护膝了。” “没事。”顾让道。 顾嘉善抠着地上的小石子:“……你是因为驸马的事才跪在这里的吗?” “……” “你要跪到什么时候呀?” “不清楚。” 顾嘉善静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你就不能不忤逆父皇的意思吗?沈禾修也很好呀。” 顾让看着前方:“他不喜欢我。” 顾嘉善不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呀。” “沈禾修娶我,是耽误他。”顾让平静道,“我嫁给他,是负了另一个人。” 顾嘉善就不吭声了,她想起姜索阳,于是往顾让身边挪了点:“那我陪你。” 她说完这句话没多久,一个宫女就走过来了,向顾嘉善恭敬行礼,道:“公主,兰妃娘娘听闻您进宫,邀您过去小叙。” 顾嘉善鼓着腮帮子:“不去。” “您许久未回锦闲宫,兰妃娘娘甚是思念,”宫女语调轻柔,态度却十分强硬,“您如果不去,娘娘就要亲自来请您了。” 顾嘉善咬了咬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命令女婢道:“你留在这。” 宫女道:“恐怕不行。” 顾嘉善瞪她。 宫女不为所动:“兰妃娘娘来了,也是一样的。” 顾嘉善不得不妥协,垂头丧气地走了。 她带来的炭盆还留在原地,烘烤着顾让。 日上中天时,哐啷一声,炭盆被踢翻了,里面的木炭在雪地上翻滚四散,零碎几块落到了顾让的衣摆上。 顾让一扯衣摆将其抖落,无视了来人。 “真是精彩。” 顾谦勾起唇角,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和绥国质子果然有一腿,亏我之前还被你骗过去了。” “不说话?又开始装哑巴了?你那晚不是很能说吗,怎么,心虚了?” 顾让完全不看他,顾谦最讨厌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气恼地抬脚要去碾她的脚腕,就听顾让开口道:“我没说假话。” 顾谦脸色微变:“你休想再拿我母妃的事蒙骗我。” “死人的事有什么好骗的。”顾让淡淡道。 她之前是不知道,可现在却知道了。 顾谦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告诉我。” 顾让:“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谦不知怎的从她平淡的口吻中听出了一丝怜悯,愠道:“顾让,你别以为你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别人耍得团团转。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顾让不想再应付他,直言:“王家害的。” “你胡说!”顾谦高声道。 顾让跪在太元殿外的空地,周围无人,顾谦这句话产生了回音,在空地上方反复回荡,甚至惊动了太元殿中的人。 殿门吱呀打开,曹禄从里面走出来,温声提醒:“三殿下,陛下正午憩呢。” 顾谦僵了下,勉强冷静下来,狠厉地看着顾让:“我们走着瞧。”语罢便离开了。 殿门被曹禄重新关上。 这之后,顾谦没有再来找顾让。 …… 第三天夜里下过